那是去年学校的校庆晚会。
我负责舞蹈演员们的服装,可是在晚会快要开始的时候,我却发现我把储藏室的钥匙弄丢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当时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去爬了通风口的窗子,结果从上面掉下来不说,还划伤了腿。千玺当时已经毕业了,却被我忽悠了去看演出。结果晚会还没开始看,便被一众学弟、学妹通知看到了我飞檐走壁的下场。
“并不想理你,你知道吗?刚刚医生上药的时候你还有脸哭!”易烊千玺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好听的中低音里透着一丝嫌弃。
“疼,我能不哭吗?”我嗅着他后脑勺清爽的洗发液味道,往前趴了趴。这不是他第一次背我了。
“你现在知道疼啦!活该!发现钥匙丢了了,正常人第一反应都是找备用钥匙,亏你还是学法律的,居然爬窗户!”
“我那也是一时冲动嘛!”
“唉!我看你以后真要随身带个百宝箱才行,要不然像你这样傻儿吧叽的三天两头受伤,又丢三落四的。万一哪天,我不跟着你,你再一冲动把自己弄个二级残废或者是把自己丢了。回去我妈非打死我不可。”
“你才二级残废!”我揪着他红红的招风耳说。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千玺的车上就多了那个医药箱。我想。
“Kitty!嘿!因为什么?”王俊凯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应该是因为楠楠吧!”王源说“十多岁的小男孩那样皮,磕磕碰碰的难免受伤。我看千玺有时候也去学校接楠楠的!对吧?Kitty!”
“嗯。可能吧!”我说。
那天之后,因为他们三个一直在忙,我也就没再去找千玺。
我不知道王俊凯究竟跟易烊千玺说了什么,才使得千玺重新愿意回到赛道上去。不过从千玺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我所不曾见到过的他,那样单纯的开心的笑,比那天的太阳还要耀眼。
王源说的没错。我确实害怕了。除了怕易烊千玺会恨我,更怕的是王源会做出什么事来伤害他。到底怎么样才能制止他,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但却怎么都理不出头绪。在我离开之前,一切真的能尘埃落定吗?
我拉开窗帘,被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刺得闭起眼睛。我站在窗前,背对着窗子外面的阳光。我环顾了一下这个我生活了七年的小空间。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除了几件衣服,和几本书书,我竟没有可以带走的东西。我看着书桌上的青瓷笔筒,它一面沐浴在明媚的光线里,另一面沉寂在黑暗中。多像我啊,我想。
我转身去储物间拿来两个盒子,一个将笔筒装了起来。
我打开书橱,把我这几年练的字都拿了出来。我一张张的整理着这些或洁白或泛黄的宣纸,上面的小楷干净洒脱,仔细看才发现每一道笔画居然与他的字迹那么相似。
我将一张张的临帖铺整齐,放在盒子里。就像是在整理心里的那间房。是时候该将一些东西永远尘封了,我想。
慌乱,紧张,恐惧,悲伤……诸多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既然只能有一个结局,那早点结束,兴许能是好事吧。如果我提前回去,说不定还能制止王源。
我将卧室角落的小行李箱拖出来。将整理好的衣服往里装。可是,暗袋夹层的拉链却怎么拉都拉不开。我一使劲儿居然弄断了。打开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张照片在当时拉上的时候卡在了里面。
我看着那张照片,开始哭。
两年前的冬天,我跟着千玺一家去云南旅游。这是在玉龙雪山顶的观景台照的。
我还记得当时千玺因为恐高说什么也不肯坐索道上去。于是千妈搂着千爸的脖子对着千玺眉飞色舞“千玺啊,你确定你不上去啊!”
“不去,不去!你们好烦哦!”千玺半边脸藏在大围巾里,懒洋洋的靠着栏杆。
“不上去你会遗憾的!”千妈继续忽悠。
“有什么好遗憾的,上面基本上都是灰白色碳酸盐岩和火山石灰岩。二十年前兴许你还能看着点儿雪。”易烊千玺翻着白眼,声音透过毛料围巾听上去就像是翻腾在山顶的大块云朵,遥远而飘渺。“话说回来,你跟我爸刚从北海道回来,雪还没看够吗?还是你嫌北京的雪不够大?你干嘛还要大老远的带我们来这儿看雪!”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吧!Kitty、楠楠,带上东西咱们走!”千妈说着,冲我眨眨眼。
“好。”我麻利的收拾东西。
“你们等一下。”千玺从栏杆上站起来“把我的单反给我!”
“千玺啊,这边的索道很安全的!上边观景台的风景比这里好多了,我们会多给你拍几张照片的!”千爸拍拍千玺的肩膀。
果然知子莫若父。易烊千玺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只好硬着头皮,坐上了缆车。
在海拔4506米的观景台上。我沿着护栏走着,看着匍匐在脚下的云海,与悬在头顶的日月。
“明年夏天我们再来这里好不好?”我对着不远处拿着相机四处拍照的易烊千玺说。
“明年夏天?估计到时候你会被这里高强度的紫外线晒成印第安人!”千玺拿相机冲着我‘咔嚓‘‘咔嚓‘按了好几下快门,自言自语“嗯,光不错!”
“千玺你别那么一直靠里面,你站在这里才能拍好云海啊!”我报复道。“哎呀,你看我忘了,你怕高的。”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却不料被突然袭来的山风灌了喉咙。
“你呀。还是别站那么远了。”易烊千玺走过来,把我往里拉了拉。“这里风太大,待会儿再一阵风把从山上吹下去。”
“我……我……”我咳嗽的喘不过来气,头晕目眩的只好蹲了下来。
“先别说话!”易烊千玺把便携式氧气瓶冲着我的口鼻喷了喷“这儿海拔这么高,缺氧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看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唉?我爸他们呢?”
“他们好像去栈道了!”我指了指远处栈道上乌泱泱的人群。
“真拿这两个人没办法!”易烊千玺将氧气瓶塞给我,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妈!你们是不是去栈道登顶了!我拜托你们爱惜一下未成年好么?楠楠才8岁……好,那我们在观景咖啡厅等你。”易烊一脸严肃的挂上电话,我看着被他皱起的眉毛挤得高高的眉心痣,有种想要把它按回去的冲动。
“千玺,我的耳朵不太好!”
“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与我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就跟重感冒一样,听不太清!”我拍了拍耳朵。
他皱皱眉,把我的手拿下来。“你这是高原反应,这里气压低压到耳膜了。我们先去咖啡厅,等会儿他们来了我们就下山。”他把我扶起来。
“你不拍照了?”我看着远处翻腾的云海大声地问。
“不拍了!”千玺拉着我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咖啡馆走去。
“那要不我们在这块纪念碑前留个影吧!”我指了指前面写着海拔4506的大石头。
“好俗!”千玺撇撇嘴,一脸的嫌弃。
“哎呀,好不容易上来一次嘛!”我把他拉到石碑前。找了一个当地纳西族的一个胖金花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记得拍照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可能是风声太大,也可能是我当时高原反应,所以并未听清。
我看着这张照片,Kitty正微微的昂着头看着易烊千玺,他们四目相对,眼神是那样的安宁柔和。他们的头顶是耀眼的太阳光与湛蓝色的苍穹。我想起了千玺轻轻翻动着的嘴唇,他当时的那句话是“以后有时间,我们再回来吧!”
还可能再去一次吗?我屈腿坐在地板上,把头趴在膝盖上,任凭眼泪这样流着。
七年以前,当那个人告诉我要将我送来北京的时候,我从没想过我离开时会这么艰难。
客厅里手机一遍遍的响着。我任由它这样响着,不是不想接,而是不敢接。这个铃声,是我特设的。只有他打过来才会响。我怕我听到他的声音,会忍不住哭出声儿来。
第二个电话打进来时,我迟疑了一下。我抹了抹眼泪,走到客厅里,拿起手机。这次打来的是王俊凯。
“喂。Karry。”
“Kitty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听上去哑哑的。”
“哦,我没事儿,昨儿个没睡好!你……有事儿啊!”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哎哟,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还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我摇摇头,“今天什么日子?”
“你生日啊!你这个傻瓜!是不是前短时间念书念傻啦!”
我放下手机看了一下日历,6月21日。“哦!”我说。
“你来工作室吧!大家给你准备了礼物!”
“只有礼物?没有惊喜?”我扫了一眼书桌上的盒子。也好,趁现在还能见面,还给他吧。
“想给你惊喜来着,但怕到你那变成惊吓,大过生日的再把你吓哭了!”王俊凯在电话里咯咯的笑着。
“……千玺,也在么?”
“嗯,在。王源也在,还有你们工作室其他的同事们。他们可都说了,今天寿星得请客。”
“好。我订餐厅。现在就过来。”
“OK。We will waiting for you!”
挂上电话。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抱起书桌上装着青花瓷笔筒的那个盒子,出了门。
我原以为我跟易烊千玺的关系会如我所愿,安静的结束。只是我没想到,那天我所准备的告别,会永远都没机会说出口。
2022年6月21日。我生日的这一天,我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易烊千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