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在离开之前,再见一见裕柒。”
“好,那我去接你们一下。”
“不用了,把地址发给我们,我们自己去就行。”
……
顾舟连请了好几天的假,一直陪着家里的小不点刘裕柒,连睡觉都是一起睡的。
昨晚刘霞的父母说想要来看一看刘裕柒,时间定在了今天差不多是傍晚的时候,他就想着几个人一起吃个饭。
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结果来掌厨的还是宁致远,他只不过是在旁边帮些小忙罢了。
宁致远腰间围着围裙,神情认真的在那里煲着汤,诱人的香气已经充斥在了整个屋子了,顾舟靠在门框上,看着宁致远忙活。
才恍然发觉曾经那个只会做黑暗料理的宁致远,是真的变了。
顾舟不是不知道,那熟悉的香气,那做好的饭菜里全是他现在喜欢吃的,宁致远是真的一直在一个地方看着他。
想靠近他,却又不能靠近。
顾舟几乎毫不怀疑,以往在街上的路人里面,可能就有宁致远,那样卑微的宁致远。
因着他的缘故,而变得那样卑微的宁致远,似乎只要他同意留宁致远在身边,宁致远什么都愿意做。
顾舟垂眸,脸上的神情说不上太好。
虽然他同意了可以和宁致远重新来过,虽然他心里无可救药的喜欢眼前这人,可他们之间终究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隔着。
好像只要对方再前进几步,就会坠入那个深渊。
他不想再体会一次那种感觉,那种无助而又绝望的感觉。
顾舟的神情越发冷然,他低垂着头,随即转了身。
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宁致远一脸的期待,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转换成了痛苦与苦涩。
宁致远的脸看上去非常憔悴不堪,眼眶下方,笼罩着不浅的青影,其实,顾舟只要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宁致远已经瘦了不少的身体。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造成的后果终究会来临。
宁致远望着刚刚他舀好的那一小碗打算给顾舟尝一尝的汤,他面无表情的将那汤倒入了洗碗池里,热乎乎的汤很快就消失不见,只余有些许正在散着的热气。
宁致远耳边一阵轰鸣,眼前突然一黑,拿在手上的碗一瞬间掉落在地上,宁致远脑子里一阵晕眩,他“嘭”一声,摔倒在地,手上一阵刺痛感袭来。
那动静过分的大,可已经进了房间,还关了门的顾舟并没有发觉。
宁致远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才发现地上一片狼藉,手臂上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的。
宁致远神情恍惚的望着以及手臂上的鲜血,心里居然涌上了一股诡异的满足感。
他伸手沾了点那红色的,在碰触到那道伤口时,竟然感觉不到刚刚那种疼痛感了,他只是,只是,还想再看到更多,更多……
更多的红色。
汤翻滚着的声响,让宁致远猛的一惊,他连忙起了身,将那煤气灶上的火关小了。
紧接着,地上碎裂的碗,被宁致远徒手捡到了一个塑料袋里,他打扫好地上的碗和血迹,将伤口勉强止住然后出了门。
顾舟是听到门铃声,才再次出去的,这时候,刘霞的父母已经到了。
他打开了门,招待着两人进来,在厨房里端饭菜的时候,这才发现宁致远已经不在了,顾舟蹙眉,思及宁致远的脾性,也没想太多。
将饭菜端到桌上后,顾舟又进房间,将刘裕柒带了出来。
刘父一见到刘裕柒,触及到刘裕柒与刘霞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眉眼,眼眶就忍不住一红,看到刘裕柒健康的样子,他低声连道了好几声,“好。”
本来他还担心顾舟是别有企图的,可他家外孙,那么健康,且对顾舟是又那么依赖,刘父此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刘裕柒感觉的出来,刘父与刘母对他的眼神里满是关心,可他还是不太习惯,和两个从来没见过的人那么亲昵,他有些紧张的抓着顾舟的裤角,只探出半个脑袋,望着刘父刘母。
刘裕柒想起顾舟对他说过的话,才支支吾吾喊了一声,“外公,外婆。”
刘母本来就有些水光的眼,几乎是立刻落了泪,可她脸上却又是笑着的。
“哎,哎。”刘母连应了两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包给刘裕柒,她向刘裕柒招了招手,说道,“来,小柒,快到外婆这来。”
刘裕柒有些无措的望着顾舟,顾舟垂眸笑望着他,伸手揉了揉刘裕柒的头,轻声道,“想去就去吧,没关系的。”
刘裕柒听着顾舟的话,像是有了定心鼓一样,有些慌乱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
他踌躇着,一小步又一小步的挪了过去,刘母却是忍不住,立刻抱住了刘裕柒,“我的乖孙哪!对不起,要是我们早点知道,早一点知道……”
或许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要是他们那时候能看好刘霞,现在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刘裕柒抽了抽鼻子,伸出被养圆润不少的手回抱着满心愧疚的刘母。
这个拥抱分外的温暖,许是血缘的牵绊,又许是彼此之间相似的脸庞。
刘裕柒红了眼眶,却是没再哭了,他反而像刘霞安慰他一样,安慰着刘母,他轻轻拍了拍刘母的后背,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刘母一愣,抱着刘裕柒的手忍不住又紧了紧,这几日都忍住了的她,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蹲在了刘裕柒身前,抱着刘裕柒,痛哭出声。
刘裕柒抿住微微颤抖的唇,继续轻拍着刘母的后背,刘父哀叹了一声,用手遮住了眼,再将手放下来时,眼睛也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他没有好好教导女儿,可他的女儿却将他的孩子教的那么好,那么好。
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有他的一份罪孽啊!
刘父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他望着刘裕柒的眼神此时却是真的喜爱了,他走过去,拍了一下自己老伴儿的肩膀,笑着轻斥道,“差不多,就行了啊,让人孩子反过来安慰你,丢不丢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