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已经有半年了,他住进傅容宣的那所宅子里也有半年了。
傅容宣向他的爷爷奶奶许诺的是会将他转到更好的寄宿学校去,资助他上学。
但其实什么都没怎么变,除了他回的是傅容宣住的地方以外。
路余晖本来是想不读书了的,可上回听到路奶奶所说的话,他决定还是继续读下去,考上学表演的学校,去专业的学一下。
学校这里,应该是傅容宣说了什么,校长居然专门过来打了声招呼,让他去学校的重点班上课。
他们学校的重点班和别的学校可能有一点点不一样,重点班的学生不仅仅得成绩好,还得会招财,像他这样成绩好,却没钱的,基本上是进不去的。
可现在倒好,不过是傅容宣一句话的事。
重点班还是不一样的,至少没人会那么无聊,班上的每个人几乎都是埋在书里的,这么仔细一算,离高考其实也差不多只有半年时间了吧。
路余晖漫不经心的听着重点班的老师上课,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趴在桌子上就睡了。
重点班的老师讲课到底还是与他原先班上浑水摸鱼的老师不一样的,既然他能学到新的东西,那他自然也不介意牺牲掉他的睡眠时间。
老实说,现在路余晖只希望他在学校的时间能够长一些,这样回去或许就能碰到傅容宣了,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路余晖才清楚的感觉到,傅容宣每天有多忙。
是真的忙。
他几乎是看不到傅容宣的身影的,就算偶尔看到了,傅容宣也是步履匆忙的,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没有一刻是停下的,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脸上也是再明显不过的疲惫之色,路余晖有些看不过去,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暂住在宅里的宾客,或许等傅容宣对他没了兴趣,挥了挥手,便就打发回去了。
路余晖脸上神情越发落寞,铃声一响,这一天便又这么过去了。
班上的其他人都争分夺秒的冲出了教室。
唯有他望着眼前冒出来的热气发着愣,傅容宣手底下的那位管家伯伯还在下面等着,寒风凛冽,把自己裹成球的路余晖,慢慢的挪下了楼,走到了校门口。
这时候,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路余晖一个人顶着冷风,走了一段距离,这才上了来接他的车。
车上果然暖和不少,路余晖抽了抽鼻子,眼角已经有些红了,他的手上胀热的,隐隐的疼痒,路余晖知道自己的手估计又长了冻疮了。
离过年的时间有些近了,路余晖微眯着眼睛却是有点想家了,想他和爷爷奶奶的家,那样子温暖,不会像如今这样冷冰冰的,只有他一个人待着。
路余晖的脸上透露出不正常的红晕,轻微喘着气,一直关注着路余晖的管家不禁蹙眉,“少爷,您是身体不舒服了吗?”
傅容宣之前便跟管家打好了招呼,他不在家,那么一切就都以路余晖为主,管家虽然诧异自己所想的事竟然成了真。
可老板说的话是绝对的,他也没权利反驳什么。
这一声少爷,路余晖是绝对担得起的。
今年原本就是公司的重要转变期,傅容宣原本为了路余晖耽搁了那么一段时间,那么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没剩下什么了。
管家就在一旁,看着这原本还算活泼的少年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原本因着路余晖的到来有点人气的宅子,又突然冷清了下来,比之前更加冷清。
他其实一直没想说,老板就算是出差了,每天都还会询问一声路余晖的近况。
如果是在家里,不管忙到多晚,也会去路余晖的房间里去看上一眼。
老板对少爷并不是不关心的。
路余晖低垂着脑袋,恍惚间听到了管家的询问,便轻轻摇了摇脑袋。
头,好重啊。
路余晖迷迷糊糊的想着,他突然疑惑了,他是不是不该带着他的小心思来傅容宣的宅子,如果,现在还在自己家里,就不会这样了吧。
不会这样,心里酸涩难忍,身体上也不好受。
车,没多久就停了。
路余晖使劲眯起眼睛,打算撑着身体下车,车门却先一步的开出了一条小缝,寒风透了不少进来,路余晖瑟缩了一下身体。
路余晖隐约间,好像看到了傅容宣,路余晖垂眸,几乎是立刻否决了,怎么可能呢,这个时间点,他根本不会在宅子里。
车内的人缩成一团,那眼眶完全红了,原本肆意的少爷如今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怀疑的眼神望着他,傅容宣的心跟着被揪成了一团。
真是忙糊涂了,他以为路余晖忙着考试,应该不会太注意到他。
路余晖感觉着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足够温暖,替他遮挡去了所有的寒风,路余晖忍不住又再钻进去了些。
他这是在做梦了吧。
不然他又怎么会看到傅容宣那么温柔的眼神,怎么会看到傅容宣打算抱他。
路余晖几乎是觉得傅容宣在躲着他了,再怎么忙也不会忙到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傅容宣是后悔了吧,后悔帮他做那些事。
亦或者是他知道了。
那天晚上,他根本没有醉,只是清醒的配合着他,看他的时候,是不是像看着一个傻子一样?
路余晖没有问出口,这一切暂时都不会得到答案。
路余晖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怎么会弄成这样?”傅容宣面色沉如水,心情几乎是低到了谷底。
管家叹了口气,“可能是在外头吹了风。”管家低垂着脑袋,没敢多说,他总不能说路余晖倒下的原因有一半是因为傅容宣吧。
这种事情还是等傅容宣自己察觉为好。
傅容宣眸里是化不开的担忧之色,“医生来了吗?”
“快了,就快了。”管家同样着急回道。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潮红,呼吸急促,昏昏沉沉,难受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是不好受。
傅容宣每多望一眼,房间里的气压都不由低了些,是他将路余晖接过来的,现在,却让路余晖在他眼皮子里生病。
傅容宣想起那待他极其坦诚的二老,心里不由涌上浓郁的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