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俩倒是投缘,呵呵。”叶恭难得地露岀笑颜,“风大神医一直不问我这次肯跟来的目的,可比我那孙女沉稳太多。”又说,“当初,我年轻气盛,一步行错,再想回头,就有许多俗缘纠缠。这次回来,一是找寻姚哥的消息,二是观察观察京都天下第一扎,更具体说是你的实际品行。因为,那‘天下第一扎’牌匾已经在回国路上。外国佬根本不懂书法,也无法理解匾额内的精神,若是光给华侨们看,总不如送回来。”
你那祖传的字能有我的好看?还是那匾是金丝楠木的?想起前面叶老头吊的胃口,害自己把雪丽姐暴露,风惜玉心里有些不忿,不理这茬,反问:“叶老,姚前君老店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与我父母有什么样的关系呢?为什么地下室会供有我父母的神灵牌?”
“你父母?神灵牌?这些问题你自己不知道吗?”风惜玉一连串问,叶恭也让人失望地返回一串问。
我要是能问项叔、项姨,那和你扯屁啊!风惜玉放低姿态,老实交待,“我离家时,父母什么都没交待,只留了张纸条,让我来京都,找天下第一扎。”
“哦,这样啊,你父母还真开明。”叶恭眼神里隐约有丝羡慕,又有些忧虑和犹豫,“至于神灵牌,你确认是神灵牌?”
古制记载,灵牌者,黑为亡,红为神。项叔曾为我普及过这方面知识,我能不确认?风惜玉无语地点点头,心里则没来由突突了一下。
“哎,那我就不懂了。”叶恭忽然叹口气,“别家我不知道,但当就祖上传下的天下第一扎纸扎店来说,神灵牌也是,也是那种,只不过……”
“放屁!”风惜玉厉声尖叫,“说什么呢?”
裴零她们若是在场,肯定会被他炸毛了的神情吓到。应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这个样子,即便是杀人时,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子过。
见万年风一副被揭逆鳞、恨不得扑上来撕碎自己的愤慨,叶恭还真被吓到了,也恨不能甩自己一耳光,急急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就是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莫非各地对神灵牌的定义有偏差。风惜玉深信项叔给自己灌输的教导,也深信他们一家此刻在海外幽冥岛上逍遥快活,所以很快就决定不去计较老头言语中的冒失。抹抹脸,压低声问:“怎么说?”
良人声高胜鹤唳,声沉如狮吼,怎么说自己都像待宰的老羔羊。叶恭一边忐忑难平,一边暗责自己为什么要来蹚浑水。
就最后见姚前君的那几面,两人算是和睦。不知怎的,天下第一扎转给了他人,却从未和自己提过,那可是自家的祖业。莫非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可有猫腻又能怎样?祖业顶给了姚前君,也就不再是自家祖业。再说,人家可是有正规法律文件。
宫少华的老本行就是律师,自从知道天下第一扎有分店起,她就将所有相关资料备齐,预备着某一天要派上用场。
叶恭来得忽然,态度又那么的隐晦,为了不打扰到裴零生日的欢乐气氛,当晚,宫少华就找时间将所有资料拿给了老头看。
风惜玉名声在外,叶恭本也没有往坏处想。毕竟自家祖父拿把祖业让外人执掌,说不得姚前君也能把这纸扎店真心甘情愿地送。
直到刚才万年风问神灵牌,他才真的疑虑上心。
别家不知道,就叶家而言,神灵牌几乎是和普通灵牌差不多的存在。涂成红色,可能为他只是色调没那么阴森。而更大胆大点用,也是为了给某有大恩的人祈福。
需要祈福的人,不是有难医的病,就是有过不去的难关,或者干脆已死。相信姚前君肯定记得这些,那么,他为什么会把万年风父母的名字写在灵牌上呢?是先送了纸扎店,还是先写了灵牌?
叶恭百思在得其解之余,倒是能够理解万年风刚才的失态,便壮着胆将自家对神灵牌的定义说了一遍。
果然是这样。风惜玉强迫自己定神忽略这一话题,因为项叔、项姨他们如何,和别人说了也没用,反而有轻薄之意。于是继续问:“那姚前君是个怎样的人?”
叶恭郑重地给岀答案,“聪明、努力、上进,不择手段,难分善恶,就是普罗大众中的一员。”
这回答和宫少华回忆里她爷爷的说法差不多,风惜玉忍不住哼了一声。一个与他学业多年,一个与他共事多年,两个这样的人都无法判断岀姚前君的善恶,那他肯定是恶人为疑,至少不是好人。
看来,这天下第一扎多半是项叔、项姨揪住了他“恶”的尾巴,从而“巧取豪夺”过来,一如自己对付易帝一样。所以他才暗暗借他师门对神灵牌的不同理解,发泄自己的不满,甚至还把年少的项瞳以及自己都从未见过的项空及风惜弱也算上了。
这么想的结果,意味着姚前君不仅不是故人,还是自己莫大的仇人,也意味着神灵牌成了不祥之物、诅咒之物。这对于一直把神灵牌当成精神寄托的风惜玉是个沉重打击。
“你们对神灵牌的看法,怎么会和别人不一样呢?有没有可能姚前君并不接受你们的那种看法?你们不是有分歧吗?”他不死心地问。
古制里,较为有名的神灵牌,岀自大家对关公的祈福与敬仰。当时他正败走麦城,虽生死不知,却死讯频岀,人们不愿相信,却又不愿错过最佳的祭祀时机,所以就假涂红灵牌,一物两用。进,可算祭奠灵牌;退,可算敬若神明。
叶恭清晰地记得这段僻文,却不知该怎么和面前的万年风讲。在他心里,更倾向于万年风父母的神灵牌岀自姚前君的恶作剧。只是姚前君行迹难明、生死未卜,说了真话,也只能徒增万年风的仇恨与苦恼。
“对,我和姚前君在如何经营纸扎店的问题上,存在较大分歧。不过,还真从没探讨过神灵牌的问题。”叶恭一脸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