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敏却是浑无查觉，正在思考妈妈和安慰丈夫的妻子间语气的差别。
尴尬无比吃完晚餐，康敏上楼去拿材料。
风惜玉趁机挨住裴零，小声说，“零儿……”
裴零举手轻嘘，又说，“我明白，哥哥，是敏姐勾引你的，你并不喜欢她。”
“是，不是。”风惜玉有些不知怎么表达，就把她的手握住揉搓。
裴零小脸一红，想抽手，又忍住，低头听他解释。
“那或者不叫勾引，反正不像郝倩那么坏。”风惜玉把手抬起亲一口，“一个人能得到另一个人的喜欢或爱，是很幸运的事。你敏姐应该是喜欢我。”
“呸，”裴零把手抽回去，罕见地撒娇嗔了风惜玉一眼。
嬴尹颖，我记你一大功。风惜玉什么时候见过她撒娇，心里狂喜起来，又去捉她的手。
她就躲着不让，问，“然后呢？”
“我不知道怎么办，嘻嘻，所以啊，我就把决定权交给你了。”
“交给我？”
“是呀，过——来吧。”
风惜玉一把揽住裴零肩膀，把她抱在怀里，单手箍着，一手揉散她的头发，笑道，“你现在是我唯一亲人，不交给你交给谁？”
“别揉头发，变难看了。别，”
裴零靠在风惜玉肩膀，一边叫，一举手挡。
康敏披落了秀发，再次岀现楼梯口，看着两人无邪地打闹，真的不敢相信那个娇笑可人、正在求饶的会是笑也像冰霜一样的女孩。
裴零一向是冰冷、竖强的，一把锋利的铁剪子和几道勋章似的刀疤曾让她羞愧欲死。可是，想死真的容易吗？
花样年华被易地迷奸，自己也曾想过要死。可他威胁自己，说自己要敢死，就把那些果照到处发。可笑啊可笑，这世上没阴间、无来世，她连死都不怕，却怕被散发果照，而屈服了。
大概自己的自尊只是一件衣服，想遮羞了拿来遮一下。却总会被想活着、想有大把钱花的好好活着等等类似的想法剥下来，剥得一丝不挂，任人蹂躏。
而裴零的自尊自爱却是长在骨子里，溶在血里。也难怪他会对她那么宠溺，还得了“护妹狂魔”的名号。
为什么我的十八岁时没有他呢，为什么我没能早点遇到他呢？
“怎么了？”
打闹的两人发现了站在楼梯上发呆的康敏。
裴零一下跳开，再踩住地毯，枪已经握在了手上，“怎么了？”
风惜玉拍拍沙发，叫裴零坐下，喊，“敏姐，下来吧，等你很久了。”
康敏回神，才发觉脸湿湿的，忙扭头擦拭干净，紧紧浴袍，开始款款而下。
“小风，姐姐先送你个手机，和你以前那个同款的。”康敏坐到裴零旁边，把抱着的材料往茶几上，又取岀夹在中间的手机。
“无功不受禄，敏姐，你叫我……”
“不用推脱，”康敏把材料推给他看，手机却是交给了裴零，“小零，帮你哥哥来着。”
“好吧，”裴零接过，抚抚光滑的手机曲面，留下一排排浅灰的手印。又似无意地问，“哥哥说，无功不受禄。敏姐，为什么你对我和哥哥那么好呢？”
“因为我喜欢他。”
风惜玉头皮发麻，说一声“我去楼上上厕所”，赶紧拿着材料开溜。
康敏血红了脸，好像初恋的小姑娘，也不看他，只是盯着自己的青葱手指。
“小零，其实，我很羡慕你，甚至有点嫉妒，妒嫉你能在无助的时候遇到他，妒嫉你能拥有他全部的爱。我想很多人，一宫，一雨她们也跟我是一样的。”
“……那也叫爱吗？”
“可惜，我遇到你哥哥太迟了。”康敏没有听到裴零的疑问，娥眉微蹙，黑长的睫毛垂落，一脸无限的哀愁。
“小零，你听过我的故事吗？十八岁以前，我也是个好女孩。后来看别人有钱，以为是成功人氏，想着能去靠近他，想着让他帮自己一把，结果一杯酒把自己送到了他的床上。还无法摆脱，被威胁着，也不婚也不娶，一直过到现在。”
“是那个叫佛面的吗？”风惜玉不愿让裴零听这些，她也就对“佛面”这个外号有点印象，“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呵呵，”康敏失笑，暂时收敛悲伤，给裴零上起课来，“小零，从外表上分，女人有两种，一种是勤快的，一种是懒惰的。男人却有三种，一种是真帅的，比如你哥哥；一种是有钱、有权或有才华的，你哥哥也是这一类；还有一种是没有钱、没有权也没有才华的。”
“这……”饶是裴零智商卓绝，也一时没弄明白。
“你还小，慢慢就懂了。著名作家和编剧李碧华说：谁敢说，一见钟情与色相无关？意思是小风占了男人中的两种，又帅又有才华又有钱，人还不错，所以很多人对他一见钟情，这也包括我。所以我才会在遇见他和你二叔那次，特别想他，也就特别留意了你二叔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到你家乡去，所以才见到了你。”
“没事，都过去了。”裴零冷着脸，安慰看自己的康敏。
“见到你连陌生人的水都不喝，也不要任何人的帮助，我就想到了我自己。一次贪便宜，一次想走捷径，结果被他下药，彻底地毁了我。他很难看，你一定不想多看他一眼。可在我这样追求物质、追求享乐的女人看来，他是成功者，好像有光环一样吸引着我……现在，才知道，都错了。”
“……”
“小零，我不甘心，我想去试一次，想向他求爱一次。我还不算脏，只有过一个男人，我想试一次……”
……
风惜玉上楼，找到上次来时的那间卧室，悄悄溜了进去。坐到床前书桌，借尚有的天光，开始翻手上的东西。
一叠转让协议书中夹着一个红本本，仔细看，是《阴天路第七七七八号地土地所用证》。
风惜玉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三侠公寓遭盗了，怎么连土地证都到了康敏或者说是易地手中？这样的念头不过一秒，他又转忧怒为惊喜，去看那转让协议书。
辣块妈妈的，第七七七八号地竟然真的是万福大厦下面那块地加广场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