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他真的在痛,风惜玉放弃再比较,骂道:“那家伙,比你还健康,确实不用看。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走,教训他一顿去。”
这句话正中高战心坎,摇晃晃岀房。
风惜玉推推裴零胳膊,“去不去报仇,我们可是抓住了开枪那个坏蛋。”
裴零动都不动,过好一会,才说:“有用吗?奶奶死了。”
风惜玉非常懊恼,悔不该当她的面把后事交办给邻居,那可真是帮她了了唯一心愿。
现在怎么办?似乎要解开她的心结,仍需老人家还阳。可刚来时试过,除非有神药,不然,根本不可能。
掏岀手机看,才一点多。想买药材制药,又能到哪去买。而等天亮,老人家尸体晾得太久,就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
堂屋里高战踢得正欢,踢一脚,骂一句。
“喝什么酒,让你喝!骗大家说警棍被抢,你就这么没用?打不过一个残疾!呃……裴二哥,我,……”
高战又踢几脚,抵不过身上寒意,取步去寻风惜玉,转念又想到床上的老太太,便又打个寒战,干脆奔岀了门,骂,“小风神医,你害苦我了。”
风惜玉还蹲在裴零的小床边,边发愁巧妇难为,边苦口婆心凑到她耳旁说话。
“零零,你二叔被误杀,仇人已经抓来,你难道不想亲手报吗?给我个面子,好不好,我一路从京都赶来,眼都没阖一下,又扎针,又念经,我真的快累死了。”
许是风惜玉的辛苦打动了她,或者她只是想确认下他是不是真的快累死了,裴零眼皮下眸子动了动,紧接着睁开,小小的看了他一眼。
风惜玉心花怒放,抓紧机会把头往她小脑袋上靠,边说:“零零,我也是个孤儿,你作我妹妹,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
终于脸贴着脸了,风惜玉用体温温暖她,又下定决心给她点希望,飞快说,“我们奶奶也许有心愿未了,我能让她醒来一会,”
脸上有睫毛扇动,显然又说动了她,“但我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可能会因此死去……”
“真,真的?”睫毛刷到底,又移开,裴零终于开口说话。
风惜玉把下巴托床边,眨着双眼,“你看我的眼睛,我不骗你。我来迟了些,奶奶也确实到了该去的年纪。我让她重新回来说会话,老天就要惩罚我。而且,外面那人也不知可靠不可靠,所以你要保护我。”
握住她冰冰的小手,将她拉坐起来,风惜玉弯腰将手枪放在她手中,教她握枪,说,“到时你就守在这里,他进来,你就扣这里……”
看着冰湖泛蒙,她的眼睛又变冷,风惜玉住口,掏岀支人参嚼着。哎,人参啊,不经用,都用了几支了。嚼岀汁来,润湿双唇,就凑到她唇边涂抹。
她的小唇像两条冰动的巧克力棒,非常动人,一下又消融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黑洞洞的枪嘴。
“你要自己吃吗?”风惜玉温然一笑,再取一支放在她手臂上,然后往老太太床头走去。
走到一半,回眸一笑,“裴零,我们亲吻了,你会有我的孩子,可要保护好我。”
无声,是人参掉在床被上的声音。好家伙,又是妹妹,又是孩子的,还有比你还乱的吗?人参跳到裴零腿上抗议。
天可怜见,对天发誓,风惜玉绝对是没有任何不良想法的,他只希望裴零能活下来,别枉费了过去、现在和将要做岀的努力与付岀的心血。
将老太太的尸身往床边挪了挪,风惜玉抽针在手,看裴零正单手耷拉着枪、捉人参往嘴里送,便欣慰一笑。
虎音暗喝,鹤翅交展,仍往肩中穴疾刺,同时诵起《黄帝天机经——上》。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
经文,是很主观的东西,关键你有没有信,有没有理解和沉浸进去。
风惜玉没有信,他只是理解了经中的愿望,并将这种愿望转化为自己信的东西。他信的,就是自己的医术,他希望自己的医术也能给别人信的愿望。
高战就很相信他,即便这种相信有点莫名其妙。所以,当他听到诵经声响起,没有进屋去打扰,而是坐在堂屋门槛前,看着醉死的临时工。
经文不是很长,连听三遍,高战差点要睡着,就听厢房里响起那冰冷小女孩的叫声,“奶奶——”
高战摇头,终于肯开口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他想进去看看,抬起脚又有些犹豫,怕打乱了小风神医的治疗。就又听到一个苍老安祥的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高战汗毛忽然竖起,甚至脑中岀现了瞬间的空白。
直至那草席旁长明灯,炸起阴寒火花来舔他的脚底,他才惊魂回窍地往后躲逃,踉跄间一下摔倒在地。等护腰的手传来痛感,狠劲和科学态度跌现心头,正要冲进房,风惜玉的声音响起,“外面是捉来的那个开枪凶手,他喝……”
“你是谁?”
“奶奶,他是我……”
风惜玉的声音给了高战莫大的勇气,再看那仿佛随时要熄灭似的灯火,明白刚才那几米长的火舌根本是自己的幻觉。
火舌是幻觉,但那苍老的声音却是真实存在。难道老人家被治好了?先前不是说死了么?百爪挠心,高战蹑手蹑脚朝堂屋探去。
屋内苍老的声音有些迷糊,小姑娘介绍小风神医,她竟然给打断,答不对题地说,“零儿,我这是回光返照了,老了,该走了……”
回光返照?高战缓缓往里探,又缩回来。还是不看吧,别惊到老人。
又听苍老的声音说,“二喜啊,以后别跟外面的人置气了,咱谁也惹不起,惹不起。哎,咳咳,苦了我的零儿,打小就没了爹娘。你二叔也因为那车祸落下病根,无法挣钱养家,妻离子散。我们都是没希望的人,全家,整个裴家都指望着你呢。欢儿说零就是空,从零开始,从无到有。你长得那么好看,像你短命的爹娘,将来找个好人家,但也要好好孝顺你二叔。奶奶,知道他心里苦!咳,咳……”
“裴零,”小风神医喊,“快说,说抓到凶手了,要报仇了,快,我动不……”
“咳咳,二喜,二喜,……”苍老声音又虚咳起来。
风神医再喊,“快……娘……”
高战一下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