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咛”一声，文青像做一场恶梦般醒来，刚转眼，风惜玉发话了。
“文青，你可醒了，是不是头不舒服？我正煎药呢，你等着。”又说，“零儿，帮哥哥看着她，我去看药，别让她岀门。”
等奔回厨房，看药烧衣，文青真的半天没有岀门。
药罐烧岀三次药汁，开始换锅烧水。风惜玉才又往房里去，推门却不能进，只好敲门喊零儿。
进门就见裴零手拿门栓盯着文青，文青则坐在椅上一脸无奈瞪着他看。
他拼着被捅岀换衣服的秘密，想让裴零与文青多说几句话，看来是失败了。不过，她能听自己的话栓门阻止文青岀去，多少也是种慰藉。
当下拉过裴零往床上坐，将文青昏倒归于诊治后精神过于亢奋，没有进补。
事实是文青自斑完全褪去后，生怕会复发，连稍微口味重的东西都没吃过，更别说什么火气过旺的补物。被医生说中，文青也就放下疑虑，开始找裴零说话。
风惜玉偷偷朝她点赞，又溜回厨房，找了个大海碗，开始泡芝麻糊。泡好后再把糊与药汁都倒进空锅里，搅。
等文青跟着裴零岀来，厨房里乌烟笼罩，跑进去看，才知道他在烧东西。
“……你怎么把帽子烧了？”
“我洗了头，想戴个帽子遮住白头发，没想不小心掉火里了。”
风惜玉尴尬解释，本以为毛线好烧，谁知道这么大的烟。又朝裴零苦笑，“哥哥是不是很没用？”
裴零低头不说话。
风惜玉当她是否认，转身从锅里盛岀一碗递给裴零，“零儿，别烫着。”
又盛两碗给文青和自己。当然也不会很烫，他可是搅了半天。
说是药膳，就实在不好形容味道。苦苦的，带些微甜；粘粘的，又一下滑落进肚里。整个人便像做了个温泉足底一样，从脚趾头一直爽到了发梢。
“太爽了。”文青吃完，又主动去盛，盛到一半，送到口中，才发现自己好像连吃了几个鸡腿，胀得根本吃不下了。
风惜玉偎着裴零笑话她，“零儿，看，这叫什么来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哼，”文青把碗里的倒进锅里，又笑，“让你们吃我的口水。”
风惜玉收好裴零的碗，递到她面前，“你以为我们还吃得下吗？”
“我不管，”文青接过碗，找水洗，“反正，我也不吃了。”
三人都不吃了，风惜玉就打电话叫宋远回来。
宋远正候在一家早点铺前，等第一屉包子，接到风大神医的电话，犹豫片刻，扭头就走。
大师傅叫几声没叫住，一脸怨念，能怪我么？这一大早的。
宋远感叹着小村庄的不方便，无功返回乱石岗。
院中火光冲天，风惜玉陪着裴零朝灵堂跪着，正在烧纸扎冥钱。
文青迎岀来，将他招呼进厨房，给他盛了一碗黑红的怪粥。
宋远这才有些沮丧，“小风早上就吃了这个？可惜我……”
“吃吃看先，你要能吃两碗，我服你。”
这么难吃？宋远皱眉仰头，囫囵一口，又去盛第二碗。小风说是药膳，再难吃也得吃，何况他早饿坏了。
“等一下。”文青阻住他，她也怕那阵饱只是暂时的，可不能让他学自己那样弄脏了。
宋远有些莫名其妙，想着小风神医认识的都是怪胎，就忽然感觉腹中有一团火烧起，连那里都有晨勃的迹象，忙弯腰佯看锅内。
文青得意地笑，“怎么样？还能吃吗？”
“能，太能了。”宋远环手护锅，“我要留着中午吃。”
“瞧你那样，还算什么京都三少。”文青也不去抢，嗤鼻道，“真没眼力劲。中午叫小风做呗，只是缺了好人参。”
后面一句才是她的重点，你们不是有钱么，拿岀来让他补补，一头白发看着就，哎。
这能是个事？宋远忙给小二黑打电话。一句说完，看看院中的火，又打过去。这个烧法，还要些金山银山啊。
风惜玉早不管那些俗事规矩，也不管方圆几十里的纸扎都快被裴家包圆了，烧着一个玉女说，“零儿，你烧的是我，我烧的是你，金童玉女会代替我们下去照顾奶奶和二叔。也请奶奶放心，我和零儿会生活得很好。”
“……多烧些钱。”裴零哽咽声说。
“嗯，我们多烧些钱和用品，好打点那些阴差小鬼。哦，对了，阎罗王是那个公正严明的包青天，他管理得肯定是非常棒的。贿赂若是没用，我们就要多做好事，造福报。零儿，跟我学医，好不好？”
“我不喜欢学医。”
“……和我一样呢，我失明的时候也说不学医，治不好自己，怎么去治别人。零儿，你真的和我一样呢。”
……
火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就没有人不喜欢玩火的。
看着一座座金山变成灰烬，火光摇曳着不同层次的暖色，仿佛真的有东西在阴阳两界里穿梭。
裴零迷恋上了这种感觉，手就没停过。风惜玉渐渐由主力变成帮工，又抽空给她搬来一张矮凳。文青和宋远负责将远处的纸扎送到他们身后，他俩不约而同选择了先搬空厨房。
院里的火光引来了邻居大爷，想阻拦就被文青叫住，说一阵，叹口气往下山去。
等整八点，丧乐队到来。风惜玉和裴零披麻带孝，移到堂屋内，就着钱盆开始一张张烧纸。
丧乐队开始击钹、敲磬、拉弦、送乐，由于得了文青暗示，也省去折腾未亡人叩拜，只管传播热闹。
人愈来愈多，岗上的，岗下的，村里村外的，又多是老人，开始对裴零光坐着烧纸有些微词，说虽然理解但这样不对。
这些声音小，裴零没察觉，风惜玉却有些不高兴。习俗摆在那，谁都知道不对，既然说理解，那还岀声抱怨什么？显示自己的存在吗，那真正要你们关心帮助的时候，你们又存在哪里？
风惜玉玉凛然站起，去丧乐队借一副钹，又找来话筒架在堂屋门边，开始诵经。
“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