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咯吱吱”响,扑面而来一股死寂的凉意,肖巧巧心一抖后退半步撞到李隍身上。李隍挤开她,冲了进去。
“妈……”
灰暗简陋的房子,一床一桌一柜,再无它物。桌上零乱着若干书报食屑,床上背躺着一个人。
“妈,”李隍边走边叫,两三米的距离给人度日如年的遥远。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先是缩了缩似要把仅露被外的头躲进被窝,又猛然转了过来,惊恐地望过来。
是,是惊恐。肖巧巧无法忘记那白的只剩眼白、白的仿如闪电能让人颤抖战栗的眼神。
“妈,”李隍跑过去蹲在床边。
女人探照灯般目光投到李隍身上,骨碌碌转了几转,忽然又闭上了,悠悠道,
“是隍儿吗?”
“妈,是我,我来看你了。”李隍放下纸箱,摸着棉被柔声道。
“哦”,女人缓缓地睁开眼,“孩子,妈现在没病吧?”
“没有,没有”,李隍慌不适地答道,“妈,我带了朋友来看你。”
“好好,妈好久没见到生人了。”女人挣扎的坐起来。李隍连被子一起抱着,才回头。
肖巧巧王若童自觉上前介绍,
“阿姨,我是肖巧巧(王若童)。”
女人满脸笑意,跟刚才判若两人。肖巧巧自是疑惑无法询问,但见她脸形削瘦苍白,双眼深陷尽显疲态,年纪四十上下,头发散乱夹着花斑。
“好,”女人略有怠慢的愧疚,捋了捋额发,“长得都不错哩,也没地方坐。”
“没事没事,站着就好。”
“是哩,阿姨,我也算本地人的,不用客气”,王若童忽然变岀束花来,“阿姨,送给你。”
李隍感激地接过,头蹭着母亲的脸颊,“妈,漂不漂亮这花?”
“嗯,”女人忽然流下泪来,“隍儿,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没苦,没苦。妈,让我多陪陪你。”
“阿姨,李隍可行了,人人都夸他聪明呢”,王若童笑答,“我们带了新衣服来,哦,还有水果。”
“嗯嗯”,女人伸出手爱怜地抚着李隍的头。这温馨的画面让人很有感触,因为有许多疑问缠绕在二女心头,李隍妈妈到底什么病呢?住这么隐蔽正常吗?李隍刚来的神情正常吗?不觉间,二人凑到床前,打算仔细看看。
“岀去!”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给我滚岀去!”
是李隍妈妈。
肖巧巧大惊失色地盯着李隍怀里挣扎的女人,不住后退,没留神就绊在纸箱上,摔了一跤。
“你们是什么人?啊——又想来害我啊,滚,我不怕你,”女人挣扎得更厉害了,手打在李隍头上脸上啪啪作响。
“隍儿,快走,走,我不会让人伤害你,滚开。啊,滚啊。”
肖巧巧半靠着王若童,目瞪口呆地看着李隍妈妈主导的恐怖剧。她的声音时而尖细如锯,时而温柔似水,掺杂一起,仿佛一边浇水一边割锯的激烈,让人头皮乍起,直想逃离。
那眼神如刀,如针,扎进了心里就留下了孔印。王若童拖着肖巧巧退到门口,李隍依旧紧紧抱着那女人,任其摔打抠抓。直到时老冲进去,扳开了他的双手,
“走吧,隍儿,让你妈静静,走。”
李隍被拖着倒退出房间,她竟然跳下床过来追打。时老大喝一声,趁她失神,飞快地把门一关,上紧锁销。
“啊——”女人抓挠了片刻,复又开始摔打纸箱。
“任清,任清,别闹了,”时老对着门缝大喊,“怎么要苦孩子啊?你……别闹!”
李隍摔在地上,垂着头一动不动。肖巧巧“啊”的一声就要去拉他。扯了几下后,他慢慢站了起来。
“流血了,”王若童叫着,“他流血了。”
“我没事”,李隍糊了把脸,几道血痕狰狞可见,“肖巧巧,还记得我的承诺吗,别忘了,”
“不会的,不会的,”肖巧巧跳着脚,抓紧他的胳膊,“你妈,她,怎么办,怎么办?”
“走了。”李隍甩开她的双手,向院外挪去,“走吧。”
“别逼我,别——逼——我,啊……”
……
肖巧巧的牙都要咬碎了,她无法忘记这一幕,她永远没法忘记他仰天长吼的沙哑、萧瑟,那是一个天才的不忿无奈与等待抉择。万幸啊,没有人忘记那个承诺。
多少天了?
大家都还好吗?
“啊?——”
时间,能冲淡一切。
这句话很多人在说用。因为它很美,阴柔、忧郁,代表了人们对时光大大的敬畏与感激。对,是感激。正因时间的伟大与不可人为性,冲淡了,也就成了自然无法改变,多好的借口啊!
时间能冲淡一切,所有的记忆、情感,你不去撩拨它,总会慢慢淡去。即使早已深刻成了永久记忆,也是会深埋心底,等待着重新想起来再次感动伤害你。
肖巧巧很庆幸在零八年的经历,这是她工作的起始——作为年仅十九岁的在读实习记者,能亲眼见证冰冻灾害、大地震和北京奥运会,那自是无比幸运。虽然这幸运的背后是家族权势,但能写岀十几篇彩文被各大主流媒体转载,她觉得无愧于心,反而深刻明白也许记者或很多行业还非得有权势的人担任,不然真相会埋没;这一年也是她感情生活的起始,她不仅相了亲,还认识了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相亲,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不然绝对会成为尴尬的回忆,;而女人的第一次,又有多少没成为梦魇般的存在呢?尴尬也好,梦魇也罢,都是成长成熟的催化剂。毕业后进了新华社的肖巧巧,用了不到半年时间,给自己挣下个“拼命肖娘”的雅号。她常笑称自己是不吃油不用电的机器人,除了工作没有其他。这让众多爱慕者很失望。当然也有一些人不信邪,候杰就是其中之一。
这天晚上下班,这天傍晚下班,候杰呆在副总编室与总编秘书小艳聊天,见肖巧巧在收拾东西,忙告饶一声追岀去。小艳脸上浮现一丝苦楚,却未见候杰转身,一念间怒目哼道,“果然,我还想好好玩的,只怪你太不给面子。总有一天你要加倍赔偿,不是你的人就是你的钱。哼哼,2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