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这个男人敞开心扉是一个月后的事，那一天是中国农历除夕夜，病房的电视机转播了春节联欢晚会，节日气氛浓烈地要从电视机飘出来似的，明明一切都是如此祥和温馨，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她本来以为这是所有游子的心理作祟，在国内过春节她从来不会看节目，但在国外过春节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打开电视机。
“如果在一年的最后一秒死去，这一年是不是就完美了。”那人突然开口，他的声音灰暗而轻飘，像是随口一说，也像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世界猛然收缩又猛然膨胀，如同她那颗心脏，他的父亲就在这一天前后两次进了抢救室，现在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还在抢救中，每回有医生出来问怎么样了，他们像经过训练似的，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摇头，连摇头的频率几乎都一样。
所以他才有这种疯狂的念头吗？
但更疯狂的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想试试吗，我陪你。”
那人不说话，转过头来望着她，猫咪般眼睛微微上扬，不知道怎么地她在那双眼睛看出了挑衅，是的，挑衅，这人是看准了她不敢。
她很快用行运证明了自己，从抽屉里摸出了两叶锋利的刀片，这是平常她拿来切多肉植物的，她有个坏习惯，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拿刀片切多肉植物，很无聊，但她总能从这项无聊的习惯中释放压力。
刀片很薄，但很锋利，在黑夜里折射着寒光，她把刀片递给过去，问：“来吗？”
那人用行动回应了她，从她的手上夺过刀片，电视机里已经在倒数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六，五，四，三，二，当电视里倒数一的时候两人如果比赛似的，几乎同一时间，豪不犹豫地用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下去。
血从两人的手腕处流下来滴在地毯上，很快被吸收了去，无声无息，两人看着彼此，也不呼救，只看着彼此，好像要分个高低。
刘允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抽丝剥茧般地离她而去，但奇怪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如果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后来的事她不记得了，只记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就晕了过去，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床上，后来才知道是经过的护士发现了不对劲，推了门进来，才把他们两人给救了回来了。
他看到她醒过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说了一句话，“疯子。”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回道：“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那人别开头，还是那两个字，“疯子。”
两人同一间病房，他比她先醒，侧身躺着，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新年的第一天。
突然背对着她的人突然开口道，“我想让她也试试一无所有的感觉。”
他的话很轻很轻，简直疑心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
但她回了一句，“她一无所有了，你就会开心吗？”甚至这个“她”是谁两人还没达成一致，但刘允觉得自己就是知道。
“没错，我会很开心。”那人回道。
“那就让她尝尝吧。”刘允坚定地给了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