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冰凝恢复如常，发出嘲讽的轻笑，慢悠悠地说道：「盼丹姑娘不愧是大小姐身边得力的丫鬟。大小姐身份尊贵，与顾家主青梅竹马，这一点我心里当然知道，可是这婚并非我能商议的。」
我把话卷好后放在石桌上，往后退了两步：「看来二小姐还没有明白大小姐的意思，还请二小姐好好悟悟，奴婢就先告退了。」
我敷衍行礼，得意地离开。
当然，府中上下所有人也知道了，大小姐院子里的盼丹让二小姐难堪，二小姐只反驳了一句，却被说了十句。
李月汝当然高兴了，赏了我很多钱。
「李冰凝以为自己是炎哥哥的未婚妻，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呵呵，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竟让她嫁给炎哥哥？要不是他现在病了，我真的好想去跟他吵一架！」
「不过没关系，可以订婚，自然也可以解除婚约，我先让李冰凝那个贱人得意几日。」
我看着李月汝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得意的眼神，我就想着曾经阿娘对我说过的一些话。
阿娘说，要想卖出香，就要人对香产生依赖，产生依赖的方法，就是一开始不停地满足她。
她前面有多喜欢，后面就有多依赖，拿走后就会有多痛苦。
我在李月汝的跟前，只好附和她笑着。
结果，不到一个月，就传来兰香意外死亡的消息。
李月汝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愤怒。
「肯定是李冰凝害死兰香的，李冰凝那个贱人！」
李月汝将屋中能摔的东西摔得粉碎，咬牙切齿地抓狂着。」
「差一点本小姐就……」
差一点就成功了，李月汝处心积虑在李冰凝身边埋下的暗棋，得知李冰凝要嫁给顾少炎后，就启用这枚棋子。
6
李月汝让兰香在身上熏着浓烈的毒香，近身伺候李冰凝，李冰凝只道她身上充满香味，却不知是杀她的毒药。
现在她的利剑断了，肯定生气。
我走了上前，气愤地说道：「定是二小姐看见兰香同我说了几句话，引她不快，所以就杀人灭口了！」
「也不知道顾家主到底看上了二小姐什么了？二小姐的容貌分明不及大小姐你，还有身份哪里比得上您尊贵。」
「定是二小姐以为自己是顾家主的未婚妻，如今连大小姐您都不放在眼中了。」
「上次我还无意间瞧见顾家主从二小姐的院子里出来，说不定他们早就情定终生了。」
我嘴上骂着李冰凝，可却诛心李月汝，我就是要让她胡思乱想。
「贱人！」李月汝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得站起来走到桌子前，将上面的茶壶茶杯都掷在地上，「李冰凝那个贱人！」
我连忙拿出香放在小香炉里面点燃，然后恭敬地放在李月汝跟前：「大小姐息怒，您身子要紧。」
她闻着我的香，情绪也渐渐地稳定下来，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着非常信任我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还好身边有你给我制香。」
我低着头乖顺地回答道：「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她点点头：「你给我出一个让炎哥哥回心转意的主意，只要我能顺利嫁给炎哥哥，我定重重赏你。」
我思考几分后，慢悠悠地说道：「是。」
放心，这个办法我肯定会给大小姐出，不仅让顾家主回心转意，还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次日，李月汝直接杀到顾家的书房，她见伺候的人是女子，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眼神充满杀气地看着她。
「月汝，你怎么来了？」顾少炎显然有些吃惊。
李月汝立马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含情脉脉地望着顾少炎，好像立马就能哭出来。
「炎哥哥，你真的打算不再理我了吗？」
「以前我们天天都要在一起的，为什么你现在却要故意疏远呢？」
说着说着，李月汝就哭了出来，拿起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我现在都已经接受让李冰凝嫁给你了，炎哥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她今日故意穿了一件粉色的衣裳，模样娇俏。
顾少炎听了后，连忙安抚着：「月汝，你想多了，我只是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去李家找你的。」
我在旁默默地听着顾少炎安抚着李月汝的情绪。
如今顾少炎已经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孩子，他成为顾家家主，身上担负着家族的责任。
而小时候觉得高贵的女孩，还仗着曾经帮助过他的情谊对他诸多要求，往日的情谊如今也正在一点点地消耗。
而且李月汝知道太多顾少炎的秘密了。
所以他故意远离她。
甚至心里还有了防范。
可是李月汝只想嫁给顾少炎，可最终却输给了庶妹，所以她不甘心，隔三差五都会在顾少炎面前闹一次，次数多了，他也会感到厌烦。
7
顾少炎和李冰凝的好事将近，李月汝开始慌了。
于是她想到一个恶毒的办法，那就是谋害她病危的父亲。
这样李冰凝就要守孝三年，三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变故。
李月汝是这样想的，也的确这么做了，找我调制了秘香。
李冰凝和顾少炎的婚事只能作罢，李家办起了丧事，李月汝作为李家嫡女，自然要站出来主持大局，操持着一切。
李月汝最忙的时候，也是顾不自暇的时刻。
李冰凝悄悄来见了我。
眼下四周无人，她深深地看着我，问道：「我父亲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吧？」
我故作疑惑：「奴婢听不懂二小姐再说什么。」
李冰凝淡淡一笑，随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上次你来送画，我就知道你不是大小姐的人，你究竟是谁？」
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
她虽然只是庶女，可是比起那个骄横跋扈的嫡小姐而言，眼前这位要乖得许多，我可以看出李家家主对她的看重。
而我不过是顶替一个奴婢的名字报仇的人。
我命如草贱。
我忍不住自嘲一笑：「二小姐，我是谁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和她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们心中都共同恨一个人。」
「你的所想，既是我的所愿。」
她直直地看着我良久，最后无力一笑：「能说说你的计划吗？」
「李家家主。」我压低声音，只说了四个字。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随后摇摇头。
「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真的可以拿我父亲的死去扳倒李月汝吗？她是身份尊贵的嫡小姐，更何况我们没有任何人证明是她害死了李家家主，说不定她最后会倒打一耙。」
「所以，我们合作。」我说道。
她听后愣了愣，随即掩嘴一笑，眼里是见我异想天开感到了可笑。
「我为什么要和一个丫鬟合作？」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并不担心她会拒绝，因为在进府之前，我就已经打探好了。
李家二小姐李冰凝的娘亲被李月汝害死了。
杀母之仇，恨之入骨。
她又岂会轻易放过任何的机会呢？
更何况，我有办法让李月汝跌入深渊。
我自信地说道：「就凭我现在是大小姐身边最信任的人。」
是的，我成为李月汝最信任的人，我比任何人都还好下手。
我们简单地达成合作后，她悄然无息地离开了，我也理了理衣服，然后前往大殿继续伺候。
「炎哥哥，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这么突然，我昨儿还在跟爹爹说话呢！」李月汝站在顾少炎身前，低着头，泪眼摩挲，很是伤心。
她看到不远处的李冰凝，一下子抱住了顾少炎：「炎哥哥，我真的好伤心，好伤心。」
李冰凝看见后，表情非常的平静。
李月汝得逞，继续说道：「炎哥哥，我以后在这世界上真的是无依无靠了，炎哥哥……」
顾少炎表情复杂，最后还是抱住了李月汝：「别怕，还有我呢！」
8
就在这个时候，棺材板忽然动了起来，在场的人个个面色惶恐。
李月汝更是惧怕，瞅了我一眼，我也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李冰凝见后，连忙命人上前把棺材盖推开，只见李家家主坐了起来，脸色阴沉地瞪着李月汝。
很多人都吓得尖叫起来，府中的家丁们也不敢靠近，独自看见李家家主翻出棺材，朝李月汝走去。
李月汝此时此刻已经怕得双腿走不动了：「你到底是什么鬼？竟敢上我的爹身。」
李冰凝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哭着上前，高兴地柔声说道：「爹，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李家，所以又活过来了，对不对？」
「李冰凝，你这个蠢货！这个根本不是爹！」李月汝怒声低吼。
周围的人也安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一出好戏，可也不敢上前。
李冰凝却急了：「姐姐，他怎么不是我们爹爹了？他现在可是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
「呵，我马上命人请道士，这个人肯定不是我们爹。」李月汝语气坚定地说道。
李家家主醒来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而是深深地看着李月汝，眼中带着愤怒、不解和失望。
「姐姐，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我们的爹？」李冰凝也不服气，提高声音质问道。
所有人对李月汝说话都是恭恭敬敬，见有人用这样的口气斥责她，李月汝自然不悦，再加上内心的恐惧，说出来的话也可能不经大脑。
「我亲眼看见爹落气！」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立马后悔不已，可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大家纷纷震惊。
李冰凝也愣住了，情绪颇有些激动，怒问道：「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爹去世前你在自己的院子吗？怎么就亲眼看见他落气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我……」李月汝看了看周围，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
李家家主的脸色非常难看，直接一巴掌重重地扇在李月汝脸上：「孽女！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东西！」
说完，一口血喷了出来。
李冰凝连忙搀扶，哭着叫家丁去叫太医。
第一次挨打的李月汝愣了好久，脸上非常气愤，但她反应极快，直接指向了我：「你这个贱婢，肯定是你对不对？」
我吓得连忙扑通跪在地上，无辜地望向她：「大小姐，您在说什么啊？」
李冰凝这时补充了一句：「姐姐，谁不知道她是你的贴身丫鬟，她的所作所为，不都是受了你的指使吗？姐姐，我竟然没想到，你连父亲都要害！」
周边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她最后的目光落在了顾少炎身上，顾少炎却是眉头紧皱，失望透顶。
「炎哥哥。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顾少炎没有说话。
李月汝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继续说道：「炎哥哥，你忘记你小时候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9
顾少炎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几番，最后还是开了口：「我没忘。」
「不！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被顾家那几个孩子欺负得很狼狈，是我帮你打跑了他们，你说你以后长大会保护我。」
「七岁那年，张家小姐故意栽赃陷害我，只有你说，你会一辈子相信我，这些你全都忘了！」
顾少炎听后，脸上没有任何的愧疚，反而是愤怒。
李月汝每一次都拿小时候的事情要挟顾少炎，等情谊消耗完，就剩下怨恨了。
如今的顾少炎，也已经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小男孩，他是顾家家主。
李月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提及他残破不堪的回忆。
李冰凝连忙制止：「姐姐，你快来看爹爹！」
「什么爹爹，他才不是什么爹爹，我们的爹爹已经死了！」李月汝已经疯了。
李家家主对这个从小宠在手掌心的女儿非常失望，支撑着把整个李家交代给李冰凝后，就吐血身亡了。
这意味着，李冰凝成为了新的家主。
毕竟李家家主当着众人面前说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李家家主这并不是诈死，而是我在给李月汝的秘香里动了手脚，中了秘香的人只会假死，过了两个时辰后会醒来。
所以李家家主是被李月汝活生生气死的。
所有人都看在眼中。
李冰凝立马把李月汝关在院子里，然后主持大局。
李月汝在房间里疯了，将东西摔个粉碎，破口大骂：
「李冰凝那个贱人，竟然成为李家家主，爬到了我的头上！我爹也是发昏，不知道谁才是嫡女！」
她骂了我好一会儿，突然看向我，眼神狠毒：「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忙解释：「大小姐，奴婢怎么敢啊！老家主可能是长期病重，中了秘香后跟身体冲突，然后回光返照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吗？」李月汝的情绪非常激动。
我心惊胆战地提醒道：「不如求求顾家家主？」
我的话，似乎给她了提醒，眼神一亮。
「我要见炎哥哥。」李月汝走到院门口，对着看守的家丁说道，「我要见他。」
最后顾少炎来了，一进门，李月汝就抱住了他。
「炎哥哥，你要救我！」
「当年我为了你，把顾家少家主推进了水里，让他活活淹死在水里的啊！」
「炎哥哥，当初我帮了你，现在你也要帮我啊！救我出去好不好，我不要待在这里！」
只是顾少炎的面色更加沉重，想必他现在已经忍无可忍了。
顾少炎当然不愿意回忆起，顾家家主这个位置是曾经用卑劣的手段得来的。
「顾家主，借一步说话。」我忽然说道。
顾少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最后跟我去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顾家主，如今大小姐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已经被败露了，奴婢有个法子。」我说道。
「什么法子？」他问道。
我淡淡一笑：「大小姐失心疯，让奴婢带着大小姐离开，找个偏僻的地方给她养身，哪怕她胡言乱语，旁人也不会信一个疯子的话。」
10
顾少炎当然接受了我这个建议。
于是三日后，我在李冰凝的帮助下，给李月汝灌下整整一碗昏迷汤，送上马车，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来了，不可思议地瞪着我。
「盼丹，你想做什么？」
我对她微微一笑：「我只是带大小姐去养伤。」
她看了看自己被绑住的手脚，怒吼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快放开我，不然李家和顾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有理她。
「盼丹，你这个贱人，你放了我！」
我淡淡一笑：「我不叫盼丹。」
她听后，愣住了，疑惑地望向我。
「三年多前，你找一个老妇人为你调制情香，你想用在顾少炎身上，为了测试香的效果，你欺骗妇女以身试香，竟然让一个老头去羞辱她。」
「她后来死了，死在了一个冬天里！」
「而我就是她的女儿！」
「我的真实名字叫苏慕。」
她整个人愣住了，这件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把顾少炎推得越来越远。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泪水缓缓地滑过脸颊。
这个时候我扯掉脸上的伤疤，露出完好无损的脸。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骗我！」李月汝气得瞪大眼睛。
我冷淡地看着她：「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划伤了自己的脸，但是我给自己治好了。」
「你这个贱人！」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她。
后来，我们到了理县，在李冰凝的支持下，我开了香铺，卖着各种香，很快，生意越做越好，一年后，已经开了十几家分铺。
如今我也是家产万贯。
阿娘，您看到了吗？
当初您想让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香，如今，我正在完成你的心愿。
又是一年，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很快就有了一定的威望，人人见我都要叫我苏老板。
李冰凝会一直在暗中扶持我，帮助我。
因为她并不是李家先家主的亲生女儿。
而我也是害李家先家主的人之一。
我们都知道彼此的秘密。
哦，对了，最尊贵的大小姐李月汝呢？
她被我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专门为她打造了一个牢笼，她被我毒哑了，早就说不出话，双手也没有力气，根本不可能写字。
我专门精心调制了一种药给她，每日必须服下，不然全身就如同蚂蚁钻心，难受不已，久而久之，却又会对这个药产生依赖，但是她的头脑却非常的清醒。
我每日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她，想寻短见，根本不可能。
再加上我给她专门配的一种香，如果单独闻没有事，要是喝了药再闻，那才叫一个生不如死。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牢笼中的李月汝，她正备受着折磨。
我要让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饱受屈辱，清清楚楚地记着，到死也不能忘记。
看守的人都说，我不愧是调香高手，香味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