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蝴蝶。
陈洛身体里那灰蛊衍生出的经脉形状。
在陈洛身上描绘出一只大大的蝴蝶。
而这个蝴蝶的形状，和陈洛母亲后背那刺青，一模一样。
陈洛捏着手上的照片，摇着头缓缓后退。
他想到了很多。
以前的那个梦。
蝴蝶飞进胸口，母亲说希望他不在孤单，会尽己所能保护他。
一切的一切，全都被陈洛想起，串联。
但……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身体里那只灰蛊，就是母亲的话。
他做了多少让这灰蛊受伤的事情？
陈洛一向杀伐果断，行事稳重，宠辱不惊，但这时，精神却临近崩溃。
到现在都这么拼命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想报仇。
结果呢？
陈洛一直在找办法，想把灰蛊从身体里剔除。
蛊离体，蛊身必亡，可陈洛从没有在意这灰蛊的死活，哪怕这灰蛊已经帮了陈洛很多。
如果真是，真是这样的话……
他竟然想着，要让已经离世的母亲，在一次经受死去的痛苦！
饶是战尊洛神心神强大，面对这种打击，都瘫坐在地上，崩溃到发狂！
心脏剧烈跳动快要炸时，似是感受到陈洛状况不稳，灰蛊极力稳定住他情绪，让他强行安静下来。
“都到这个时候，您还在，维护我么？”
“可您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发觉到了您身份，我是想害您的啊！”
陈洛身体都在发抖，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力和悲怆，让陈洛只能死死捂着自己胸口，却又什么都做不到。
跪在地上，陈洛狠狠用头颅撞向地面，但强悍的体质下，哪怕动作如此激烈，却没有对他造成半点伤害，反而地板都被他用脑袋给撞出个深坑。
灰蛊在悸动，它能体会到陈洛心情，那种鼻腔酸涩的感觉开始萦绕。
经脉缓缓蠕动，似是轻抚，似是安慰。
陈洛瘫软着，像是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干，疲累交加之下，昏昏沉沉间，最后就合住双眼。
又是一个梦。
梦中，那只硕大的蝴蝶在陈洛身边飞舞，最后落在他后背，翅膀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曲，把陈洛拥护住。
耳边响起呢喃声，温柔而亲昵。
“洛洛，妈妈想你……”
“妈妈对不起你，让你遭受那么多难过，却没有保护好你……”
“妈妈会尽一切可能，去好好保护你……”
“洛洛……”
随后，温暖消失，蝴蝶化作幻影，融进陈洛身体。
这似有似无的声音，却依旧回荡。
“妈？妈！”陈洛在无边的黑暗中大吼着。
“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
“是我无能，是我没有做到我该尽的责任才对！”
“是我那时候太废物，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们才对！”
“一切都是我的错才对！”
几乎无所不能的陈洛，在自己精神世界里奔跑，喊叫，发泄。
若是这个情形放在现实中，只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还是那些知道他身份的人，更会觉得这绝对不陈洛。
他是战尊，担负着无数希望，也创造了无数奇迹的男人。
所以，作为象征，他只能强大，只能成为别人向往依仗的存在。
他，不能崩溃，不能发泄，更不能自怨自艾……
在黑暗中待了不知多久，等陈洛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便是刺眼白芒。
“这是……哪？”
陈洛眨眨眼，转头就看见了两个女人，在自己身前忙活。
一个是阮雨彤，另一个，是沈沐。
“将首！您醒了！”沈沐发觉到陈洛在动弹，就赶忙上前搀扶。
陈洛晃了晃头，然后虚弱问着，“我怎么了？”
“心力交瘁，”阮雨彤端着碗汤药走过来，“喝了吧，这是你这一星期以来，一直再吃的温心补神药汤，而且对你身体里那个，也有好处。”
一说到身体里的灰蛊，陈洛原本略有些失神的目光，逐渐清明起来。
“将首，感觉好些没？”沈沐坐在他身边，神色很复杂，“您一直在做噩梦，还不停再说，是您自己的错。”
轻抚着胸口处，陈洛看向阮雨彤，“我跟她有事要说，你先回避下。”
沈沐朝着阮雨彤看了眼，然后点头出了房间。
门关上之后，陈洛低声问着，“你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也只是猜，”阮雨彤坐在陈洛面前，“之前在你说找不到规律的时候，就查过古籍，发现到这个现象。”
“以前某个时候，有很严重的灾荒，有很多孩子都染了奇怪的疫病，没办法治疗，那些母亲为了救孩子，把自己化蛊帮着续命。”
“然后会有跟你类似情况发生，副作用也就是那些控制不住的情绪，你的情况虽然不太一样，但也仅仅蛊种不同，过程是大相径庭的。”
听到这儿，陈洛就沉默了。
这又是一场关于“母亲”的故事，但这两个字反而在刺激的他很是心神不宁。
见他这样，阮雨彤低声道，“不用想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生尸衍蛊虽然也可能是靠着亲人衍化，甚至性格都继承，但不代表它就是你亲人。”
“蛊本身就是独立的生物，游离三界之外般的幽魂而已，你身体里的灰蛊之所以那么对待你，是因为它有着和你相近的熟悉感，仅此而已。”
“灰蛊在蛊类里，算是最低阶的一品，生性残忍凶猛，就算有开启灵识的，也没多高智商，所以它不会是你的母亲，真不用在乎那么多，明白么？”
陈洛听完她的话，却不置可否。
她说的只是她的认知，但陈洛可不认为这所谓生性残忍凶残，难以炼化的灰蛊，会仅仅因为熟悉感而转性一样对陈洛好。
但这些感受，陈洛在一个星期的昏睡发泄中，已经变淡了。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是你不要多想，”陈洛从阮雨彤手里接过药碗，“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我身份了，所以我不可能会这么轻易，被这件事打败。”
一口气将苦涩难闻的汤药干光，双目间便是充斥的怒火，“他们没办法从肉身上干掉我，就打算用别的方式，但陈洛，依旧是那个陈洛。”
“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我知道是谁，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血债，只有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