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死丫头片子,你乱跑什么?我说你伤还没好,你这样让我怎么多要钱?」
周玉柔忽然出现,把我提溜回病房里。
肇事者家属送来的水果补品都放在床头,一个小男孩正坐在那里大快朵颐。
周玉柔让我躺到床上装病,然而位置却全被那个小男孩霸占。
她抱起那个八岁的大块头男孩,然后哄着他:
「仔仔我们先走,医院里空气不好,不要过上了病气。」
小男孩不乐意,抓着水果篮不松手,周玉柔提上所有的水果零食补品,然后牵着小男孩走了。
周玉柔每天都来一趟医院,不过是为了和肇事者家属吵架,每天都把医院闹得鸡飞狗跳。
后来她终于拿到了十万块的赔偿款,允许我回家。
周玉柔带着孩子住在一个城中村里,我回家的时候,只有她、我和那个八岁的弟弟。
屋子很乱,两室一厅,一间是周玉柔和弟弟的房间,一间是货物间,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内衣,和一张小小的床。
我这才知道,周玉柔的工作是开内衣店,而我那天遇到赵欣怡,刚好她去进货,那些黑色的大袋子里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内衣。
「死丫头出门也不注意点,住院几天还得我去照顾你,这几天忙得鸡飞狗跳,你赶紧把屋子收拾好,到时候去店里守着,我送你弟弟去学校。」
周玉柔抱着弟弟出了门,把我丢在了那个无处下脚的房子里。
洗碗槽里堆满了油腻腻的锅碗瓢盆,屋子里脏衣服散落一地,和包装好的内衣货品混在一起散落一地。
我收拾了一个下午才堪堪收拾干净,还在屋子里发现了成人男子生活的痕迹,但是一直都没有见到有男人回来。
周玉柔的内衣店开在一个菜市场的档口里,仅仅十几平米的店面。
每次周玉柔没空的时候,她就让我去帮她看店。
我承包了家务、看店、还有进货的工作,并且,我还是一个高三生。
按周玉柔的说法,当初她把我从乡下接上来,为此交了不少择校费,家里因为我捉襟见肘,我帮她干活是应该的。
而事实上,赵欣怡上的学校是一个公办职校,只要交学杂费就能上。
反观她的弟弟,上的是私立贵族学校,因为没有户口,每年还要交昂贵的借读费。
我在扮演赵欣怡角色的同时,有空就悄悄跑到医院里面看她。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生命特征平稳,但是迟迟就是醒不过来。
她不醒过来,我们就没有办法换回来。
夜里我躺在赵欣怡的房间里,发现了她枕头下的一个小本子。
第一页是八年前的日期了,上面写着:
「爸爸妈妈终于接我到了他们城里的家,以后我就不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啦!」
仔细算算,那个时候赵欣怡十岁,而她的弟弟刚出生。
她的父母是真心想要接自己的孩子来身边呢?还是就是想找一个免费保姆呢?
我翻到了本子的最后一页,那里的日期刚好是车祸的前一天。
上面写着:
「考上大学,一定要考上大学,永远离开这里!」
我忽然想起在公交车上提着大袋子挡在我和流氓中间的那个身影,还有车祸的前一瞬间拽住我的那只手,我想我怎么得……也得苟到高考后。
只是我没有想到周玉柔会这么歹毒,不仅把我闹钟给按了,还把我准考证给藏起来了。
4
第一科没有进到考场,我提着书包杀回了家里。
周玉柔见到我一脸平静,仿若今天早上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早就警告过你了,你去了也没用,怎么就不肯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呢?你今天早上要是帮我看着你弟,我就可以去店里了,今天又是一分钱没挣,我都这么纵容你了,你还不知道感激……」
周玉柔一个劲地数落我,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弟弟,后者游戏打得正欢。
「把我的准考证拿给我!」我摊开手去找她要。
她瞥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谁看到你准考证了?自己的东西不见了你怪到我头上?」
「行,那你发誓,如果是你拿了我的准考证,以及关了我的闹钟,那你的儿子这辈子都考不上大学。」
「你个白眼狼有病吧!这么诅咒你弟弟?他是要考清华北大的!以后你可全指望你弟呢……」
「还考清华北大,打我偷钱跑网吧考不及格的人还说要考清华北大,也就你能相信。」
我冷笑一声,下一秒男孩忽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说谁跑网吧呢!」
男孩一巴掌拍过来,被我瞬间躲开。
然后他抓起冰箱上的杯子摔向我,「啪」的一声玻璃杯子碎裂一地。
他还不过瘾,抓起手边能抓的东西全都摔向我,叮铃哐啷的碎裂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跟你弟弟争什么争?」
周玉柔从旁边抽出一个扫把,我迅速往外跑出去。
邻居都探出头张望,周玉柔迅速一屁股坐到地上:
「怎么天杀的我养了一个白眼狼啊,自己的准考证找不到来怪我?我每天早出晚归累得要死要活,还要顾着你们两姐弟的吃吃喝喝,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怎么就这么难啊……」
邻居上来劝我:
「你这孩子也忒不懂事了,你妈她每天那么辛苦,你要体谅一点……」
我甩开她的手,然后跑出了巷子。
后面是周玉柔的哭嚎和我弟气愤的声音,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我跑回了以前的职校,让班主任帮忙,终于赶在下午重新打印了身份证,坐到了高考的考场。
考完数学后我去了一趟医院。
病床上的我依旧没醒,好在已经转出了观察病房。
医生说有好转的迹象,但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能确定。
我看见我爸妈守在病房里,眼眶通红。
「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了吧,如果我们小瑜没有这样,现在也坐在高考考场上了。」
我妈声音带着哭腔。
「高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爸大手一挥:「我现在只要小瑜健康快乐,哪怕她不高考不读书了都行!」
我爸在安慰我妈,转身的瞬间我却看到了他隐忍的眼泪。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她那么紧的,明知道她学习那么紧张,那天还逼她上补习班,如果她不出去,就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我妈在拼命自责,我爸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看到他们这幅模样,我鼻子一酸哭出来,刚想先躲开一会,就被他们察觉了。
他们以为我是姜瑜的同学,强忍眼泪来安慰我。
我握了握姜瑜的手,就在握住的瞬间,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感受,赵欣怡会回来的。
而在她回来之前,我要扮演好赵欣怡的角色。
5
高考的两天很快过去,周玉柔见我两天没回家,去我学校闹了一次。
通过我的班主任找到了我,我迫不得已回去一趟。
我妈悠闲地坐在客厅等着我,见我也显得很平静。
仿佛昨天的争吵没有发生过。
「你还是去考试了?」
周玉柔上下打量了一下我没换的校服。
为了高考不再受她的影响,我昨晚是在医院的长椅上度过了一夜。
还没等我回答,周玉柔嗤笑了一声:
「爱考就考吧,否则以后又怪我不让你考大学,但是你昨天打弟弟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就这么一个弟弟……」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房间里,然而房间里走出的人却让我鲜血一凉。
「说说,你昨天是怎么打你弟弟,忤逆你妈的?」
满脸横肉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我,我终于见到了赵欣怡日记本里的那个男人。
那个原本她应该叫爸爸却因为她炒菜多放了一勺盐而抽了她一巴掌的男人。
那个喝酒上头就打她的男人。
那个常年在外赌博而一到家就和周玉柔摔家具吵架要钱的男人。
那个男人每回来一次家里就鸡飞狗跳一次,家里的存款都被拿去填了那个男人的窟窿。
可就是这样,这两人还是迟迟不离婚。
自我来到赵欣怡的身体之后,还从来没见这个男人回过家。
今天第一次见到他,我就预感到不妙。
我抬脚,下意识就要往外跑。
那个男人立马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
「小蹄子你乱跑什么,我可是你老子!眼睛里有长辈吗?我之前白教你了是吧?犟驴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今天好好教训你。」
那个男人往我脸上甩了一巴掌,我立刻眼冒金星。
「说,你昨天为什么打你弟弟?你个丫头片子不值钱的玩意儿,他可是老赵家唯一的种,你怎么敢的啊?」
男人又甩了我一巴掌,下手极重,我感觉我的脑浆都晃了好几下。
「好了差不多得了!教训一下长长记性就行,怎么说也是自家闺女!」
周玉柔看见我的脑袋垂下去,以为我要晕过去了,连忙上来阻拦。
「你滚一边去,我知道分寸,又不是没打过……」
男人把我丢到地上,然后抽出他的皮带。
鞭子一抽我感觉自己疼得要灵魂出窍了。
「长记性了没?知道错了没?以后还敢顶撞不?」
我哇哇大哭,终于惊动了邻居跑上门。
「哎呀你们这是干嘛,又在打孩子?」
邻居要上门却被周玉柔挡了回去,因为她怕被人看见躲赌债的男人。
有了这一层顾虑,男人终于停止了动作,回屋里睡觉去了。
而我躺在地上,疼得连动弹一下都失去了力气。
周玉柔善心大发,把我抱回了货物间的床上,还不忘苦口婆心地劝我:
「你别怪你爸,他就是这种臭脾气!其实心里还是爱你的,棍棒底下出孝子!」
「我可从来没见他打过自己宝贝儿子!」
我冷笑一声,脸上的伤口被牵动疼得我缩成一团。
「你这丫头怎么就是说不听呢!你要是认个错,你爸还会继续打你吗!你们父女都是一个德行,死犟种!」
周玉柔原本在帮我抹药,闻言把药一丢,然后就抹起泪来:
「你说说你们一天都没让我好过,我当年和你爸在城里打拼,不得已把你放在农村里,你知道我心里的痛吗?好不容易挣了一点钱,我就把你接到了身边来,本来想着一家四口从此能够团圆,谁知你爸又跟着别人去赌,打人的习惯也越来越差,我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挣来的钱都填了进去,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好在还有你弟,把他培养成才,我们家就能兴旺了,你能够体谅我吗?妈妈也是疼你的,你能不能听话一点?」
「你去了那个专科学校,拿了奖学金,我们家的境况就能好很多,妈妈这也是为你好啊!妈妈这么多年的打拼再清楚不过,女孩子还是要安安稳稳的,不要出去乱折腾,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吗……」
我妈哭得泪如雨下,而我只是冷笑:
「你们把我接过来,真的是为了一家团聚吗?还是只是要一个免费保姆?」
我还是忘不了那本日记里的文字,当那个十岁小女孩满心欢喜地从乡下过来,满心欢喜地以为能和父母团聚时。
遇到的却是母亲的喜怒无常和父亲的暴力相向,以及永远洗不干净的婴儿尿布和无穷无尽的家务。
「真的是养不熟白眼狼,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承认是我的错,十岁以前没有把你带在身边,是我活该!」
周玉柔抹掉脸上的眼泪,然而走了出去。
她要去接宝贝儿子放学了。
6
我找出一件衣服穿好,然后忽略掉隔壁房间的鼾声走出门,直奔派出所。
警察看见我肿成猪头的脸吓了一大跳,立马带我去验伤。
案情判定结果是家暴,等他们赶到我家里时,那个男人早就不知所踪。
警察时不时蹲点上门,那个男人一直没敢上门,我得以过了近一个月的安生日子。
周玉柔也没怪我,毕竟也是因为我,那个男人走得急,这次离开没有拿家里的钱。
然后一个月后的一个夜晚,那个男人悄悄潜了回来。
他说这次他要二十万。
周玉柔吓了一跳,毕竟上次赵欣怡出车祸那次得的补偿金都贴进去了,这次再要二十万,她怎么可能拿的出来。
「那丫头片子呢?我抽死她!是怎么敢去警察局告老子的?老子供她吃供她喝养这么大,她让警察来抓老子?要不是老子跑得快,现在就在里面蹲着了!」
男人愤愤不平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我蹲在房间的小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喘。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把手转动的一瞬间,我抓紧了手中的棍子。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好了!你上次下那么重的死手,连我都被吓坏了,她跑去警察局也很正常,都十八岁的人了,你还以为她还是只会像以前一样只会躲在房间里哭吗?」
「这么快?都十八岁了?」
「你以为呢?就你这种不着家的,哪还会记得自己的闺女几岁了?」
「我记得那玩意干啥,不就是一个年龄,反正迟早得嫁出去。」
「你不记得她年龄,但有件事你得知道,这丫头成绩还可以,我去她们学校问过了,虽然是职校,但是这丫头也争气,她班主任说她参加高考,可能也考得上一个一本大学。」
「考上了不给读!女孩子读书有个屁用,还不如早早挣钱给她兄弟买房子……」
「我没说让她去读!你先听我说完啊!」周玉柔得意地笑了一下:
「我去不远处的专科幼儿师范学校问过了,就她那个成绩,如果去读那个学校,可以拿三万块奖金,只是眼下她不愿意去读,还背着我去高考了,不过缺了一科没考,这样的话我猜她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了,到时候那个幼儿学校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这三万块必须要拿到手!」那个男人怒喝了一下,而后咂摸了一下嘴巴:「只是三万块哪够啊?我这次要的是二十万!」
「你要死啊吵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回来了是吧?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我妈低吼了一下,后面的声音变得细细碎碎,我听不太清。
第二天早上醒来,家里已经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我妈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连早餐都比平时丰盛。
她把我带到餐桌前,然后问我高考也结束一个月了,有什么打算。
我没回答,打算敷衍过去。
「不去上那个专科学校也行,妈妈尊重你的选择。」
周玉柔轻轻笑了一下,我呆滞一瞬,抬起头来看她。
「妈妈知道错了,考上什么学校是你的自由,妈妈不干涉,」周玉柔温温柔柔地看向我:
「以前是妈妈不注意你的成长,你也不跟妈妈讲,导致我们母女之间出现了这么多的隔阂,你不要怪妈妈好吗?」
我木然地点了点头,她忽然握住了我的手:
「在学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和妈妈聊聊啊?比如说,这么大了,又长得这么漂亮,有没有男朋友呀?」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还没回答,周玉柔立马继续说:
「高考完了,恋爱什么的也可以谈一谈了,你身边有什么喜欢的同学吗?没有的话妈妈的老朋友认识一个人,长得可以,收入也行,老实会疼人,你要不要试着相处看看?」
「我不要!」
我已经预感到了要发生了什么事情,放下碗筷就走。
「小怡你别着急,就是见个面,不会有什么问题,喜欢就处着看看,不喜欢的话也没关系,咱们年轻,还有得挑!」
我瞬间黑脸,站起来要走出门,门口突然走出一个彪形大汉,见到我上下打量了一下。
「小怡,坐,这就是小梁,你们俩人聊聊看看。」
我妈立刻闪了出去。
「那个……你长得真好看,咱们什么时候结婚啊?你觉得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男人一开口就语出惊人,我吓了一大跳,猛然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这个看起来接近四十岁的男人,更不敢相信我那所谓的爸妈为了钱能够做到这一地步。
「不好意思,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没说过要结婚,更没说要和你结婚,谁和你说的你找谁结去。」
「不是你们这一家子耍老子呢?不是说好了老子才到这里来,真以为老子一天天闲得没事干呢耽误我时间?」
男人发起火来满脸横肉都在抖,我默默握紧了手里的汤匙:
「真不好意思我有事,我先走了!」
「不是你话给我说清楚,你爸把老子彩礼钱都收了,就留个闺女在这里在我装清高?」
那男人迅速薅住我的头发,扬言要我给个说法。
我脑袋吃痛,一汤匙朝他戳过去,正中他肥硕的肚子。
他一吃痛,猛然把我往旁边一甩,我的脑袋磕到了白墙,后脑勺鲜血渗出来,迅速晕了过去。
晕过去前我看到我妈跑了出来:
「你个流氓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告到你倾家荡产!」
7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我的意识逐渐恢复过来。
一睁眼是苍白的天花板,一转头,是我满脸憔悴的父母亲。
我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忽然陷入了惊恐。
「小瑜!我的宝贝,你终于醒了!」
我爸妈哭着扑上来,而我却来不及安慰,语无伦次地拉住他们的胳膊,让他们赶紧报警。
常平路29巷23号,有人犯故意伤害罪!
我爸妈不明所以,还是立马报了警。
我焦急地等待消息,半个小时后我爸跑来告诉我,警察真的在那里抓住了两个犯罪分子。
一个是欠债潜逃多日,还有家暴前科的赌徒。
一个是涉嫌买卖妇女、犯有故意伤害罪的渣男。
我吓了一大跳,焦急地抓住我爸的胳膊,问问他现场的女孩怎么样了。
我爸惊奇地看着我,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了我:
「听说现场确实有个女孩受了伤,已经送往医院了,但是不知道伤势如何,你要是紧张,我再去帮你问问!」
我爸问到了那个女孩和我在同一家医院,但是哪间病房警察为了保护隐私不肯透露。
我趁着爸妈不在的时间,悄悄地溜了出去。
我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最终在一张病床前停了下来。
病床上的女孩正对我笑,我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莫名其妙很想哭:
「你的梦想,我帮你完成了,」我哭丧着脸看向她:「但是很抱歉,我缺席了一科,没能考得再高一点。」
「我应该庆幸你少考了一科,这刚好是我的水平……」病床上的女孩哈哈大笑,然后泛起泪花:
「谢谢你,我终于可以离开那里了……」
她说着用被子蒙住了头,我默默无言,而后离开。
爸妈安慰我要好好休息,人生充满多种可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们从今以后会支持任何我想做的事。
这次车祸过后,好像我们全家都从分数至上的怪圈中跳出来了。
我看到了我人生的多种可能性。
人生是旷野而不是轨道,我也是,赵欣怡也是。
我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