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哭泣声。鼻中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血腥味。
脸上的灰渍忘记擦拭,指尖上的血迹已然干涸,身上的军风衣早已破损不堪,但于朗似乎都忘记了这一切。
废墟之上,于朗的目光静望着西北方向怔怔出神,眼底神色复杂莫名……
“老令,你说我们这一辈子,都在奋斗什么?权势?地位?还是一个温暖舒适的家?”于朗身后,站着他最得力的手下,老令,令叔。
“赵家这次做的太过分了!”然而令叔却是答非所问,眼泛泪花的同样望着赵家主城铁山的方向。
“我们为赵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了危急关头,赵家却没派出任何救援。这一战哪怕赵家来个三五百人队,我们流城也不至于……”令叔说道一半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浓浓的失望与悲愤挂满了脸。
两人身后流城高耸的石头城墙已然半塌,只剩残垣矗立。城内,连天的火光燃烧正旺,到处是倒塌的房屋与尸体。原本平整干净的街道,变得千疮百孔,无数大大小小的弹坑被鲜血填满!
守卫流城的战士尸体堆成了山,被幸存下来的战友拖着扔进了一个临时深坑,汽油浇在上面,点燃的火光直冲天际。在那些死去战士家人的哭嚎声中,似是得到了应有的归宿。
但于朗和令叔,还有那些从刚才一战中活下来的那些人知道,这本不应该是这些战士的归宿,
他们本可以歼灭血色佣兵的血林部和血玫瑰佣兵团,保住流城根基,这只需要赵家派出一个小队支援他们!
但赵家没有。
他们没有人来!
流城被毁,近千战士,与城皆亡……
“郎叔,处理的差不多了。战士还剩五十多人,家属二十多人,这些人愿意跟着咱们。剩下不跟咱们走的物资分发完毕,足够他们投奔各地,但他们大多都愿意去铁山城。”城外火光一起,年轻的名扬从后方过来,向于朗报告。
“我以郎叔你的名义给他们开了通行证,去铁山城该不会遭到阻拦。”名扬补充道。
“嗯,辛苦了。”于朗回头笑笑。不过怎么看他的笑容都有些牵强。
只看他的目光看向跟着名扬一道来的那个女人。
女人虽临近中年,但完全看不年龄在她脸颊留下的岁月痕迹。虽然此女也是浑身炮土,颇为狼狈,但还是能看出此女绝美的容颜。
看到女人的到来,令叔像名扬打了一个眼色,告罪离去。只剩于朗和女人两个。
缓步来到于朗身边,抬手揽住于朗的手臂,头轻轻的靠在于朗手臂上。
“你不想回铁山赵了是么?我听名扬说了。”夕阳下,女声的轻柔让于朗的脸色都有所缓和。
“嗯。”于朗笑了一笑,点头承认。
“我在铁山给你安排好了去处,还是一个酒馆,你可以继续在铁山做你喜欢的事。赵家虽和血色开战,但铁山仍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跟着我……”
“我哪也不去,就跟着你!”女人打断了于朗的话,语气坚定不移。
这话听得于朗脸上柔情一闪。
不等还想说什么的于朗开口,女人接着道:“去安息之港吧,我听说很多人都去了那里。为了界王城的那个什么大赛。”
于朗意外挑眉,笑道:“我又被你猜透了。”
“你以为你瞒得了我?想去参加就去,不要想那么多。到时候你给我在安息之港码头买一间店,我还可以把酒馆开起来,还能继续为你收集情报。”女人笑靥如花,轻瞪了于朗一眼:“每天还能看看海,也挺不错的。”
“那里可不比流城,是鱼龙混杂的三不管之地,我怎能把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安息之港。”于朗摇头。
女人却是摇摇头:“我只是想要一个安定的生活,虽然那里比流城乱,但我有足够的手段自保。”
“跟我一起去界王城吧?”于朗轻声提议。
“我不去界王城!”然而女人顿了顿,坚定否决。
“是因为那个人?”于朗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并不是。在我离开界王城的时候,听说那人也离开了,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我不去界王城不是因为这个,就是……不想见熟悉的人吧。”女人轻揽于朗,歉意的笑笑。
“行,那我就在安息之港靠海的位置,给你开一间新的酒馆,继续让你当老板娘!”于朗哈哈一笑。
老板娘的这个称呼,意味着还有一个老板。
女人当然也听出了于朗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微一红,眼底泛出甜蜜味道。
“老板,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听老板娘的吩咐!哈哈哈哈……”
……
“大、大人,很抱歉,这里……这里我们不敢进去的,您还是自己上去吧。”
一支商队行驶到一座孤山前停下,商队领队苦着脸,用商量的语气跟车内一人说着话。
这座孤山地处荒漠之地,从这里再向北就是延绵的雪山。孤山从半山腰开始也是覆盖着积雪,和荒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行,咳咳……那就……到这里吧。”车内传来一阵重咳和一股腥臭味道,商队领队一闻色变。但车内人的回话,还是令他大喜。
“呼啦~”车辆滑门而开,一只长满烂疮的手突然扒住门边,随后一道全身覆盖在斗篷中的人影从车内闪出。
“这是你的酬劳,咳咳!”人影下车之后,从怀里摸出一把硬币,大概十数枚,递向商队老板。
然而商队领队见此却是一愕。
“大人,这……不够吧?”领队讪讪一笑,并没有身手去接。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从斗篷男子口中传出。
“咳咳,买你们的命,足够了。”
“什么!?”
“嗖嗖嗖嗖嗖……”
十数枚硬币霎时间像是活过来了一样,从各个角度飞向整支商队,包括商队领队和剩下的队员。
“噗噗噗噗噗……”
最靠近他的商队领队,在满脸的惊愕神情之中,软倒在地!
十数枚硬币,瞬间取走了整支商队所有人的性命!
血腥味道从商队蔓延开去,只留下一串不健康的咳嗽声……
孤山山顶,穿过一片茂密的雪松林,一座隐秘的庄园出现在斗篷男子眼中。这一段山路行来,似乎花费了男子莫大的气力,让他重咳不止,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味道。
拖着貌似重病的身子,一瘸一拐的来到庄园外,男子叩响了庄园大门!
“咣当!”
大门应声而开,从里面出来一个园丁打扮侍者。
“请问您找谁?”侍者一看这人的惨状先是脸色一变,随后礼貌的询问。
“我找……丁丑,他是我大哥……咳咳咳……”
“丁丑”二字,让侍者脸色再变,急忙礼貌躬身后将男子请入门内,领着男子快步朝某个方向走去。不过这个方向并不是去庄园主建筑方向,而是另一块类似于耕地的位置。
不多时,一块耕田出现在两人眼底。
田中,一个赤脚布衣大汉,正满头汗水的在耕种……
二人的到来,似是并没有打扰到大汉,面貌粗犷的大汉就像是没有看到两人到来一般,继续着手上的劳作。
雪山松林之顶气温极低,大汉却只穿布衣,而且由于地处严寒,大汉脚下的土壤被冻的极硬。然而在大汉手底下,土壤却是如同常年耕种一般,一镐子下去,硬邦邦的土壤分分钟被翻起。
不过大汉也是满头汗水,想来翻耕土壤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是极为费力。
侍者带着斗篷男子停在田边,隔空躬身行礼,口中恭敬的道:“丁大人,有外来人,说是来找您的,提到了您的名字。”
大汉恍若未闻,继续着手上的耕作。
侍者也不着急,大汉不答,他也没有半分要直身的意思,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但侍者不急,旁边的斗篷男子可急了。
只听他强压制着见了大汉后变得急促的呼吸,用尽力气扬声道:“大哥,我……咳咳……丁寅!”
剧烈的咳嗽让都难男子后力不济,直接瘫倒在田边。而他头上的斗篷也是随之翻落。
“啊!!”
这个叫丁寅的男子斗篷的脱落,侍者刚好看到了男子的面容,但随之却一声惊呼。
一张令人见了能做噩梦的脸,出现在侍者眼底!
粉红色的烂疮几乎让布满了丁寅的脸,让他脸色没有一丝的空隙。甚至连同他的左眼球,都已溃烂!而从其脸部之下,脖子和身体,全部都有着这种烂斑!随着丁寅的跌倒动作,丝丝浓水从这些烂斑上挤出,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道。
侍者见此,急忙移开两步,甚至连对田中“丁大人”的尊敬都忘记了。
田中大汉听到这一声呼喊,终是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
大汉身子极壮,两臂如同小树干般,个头足有一米九,宽肩窄腰,起行如虎!但就是这样一幅身体,却完全被他的容貌盖过,使人的眼球不自觉的落在他的面容上。
那是一张粗犷凶厉的脸,如同远古煞神降临!
举手投足间,纯粹至极的杀气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