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父王明示。”
此时的萧相意确实如太子所言，心绪难宁，莫说抓凶手，就是让他自己去荷花池，都怕他一时不慎掉下去了。
太子端看自己这个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道：
“为父可教过你见微知著？”
“父王教过，孩儿受教。”
“若是你，杀了个微不足道的举子，嫁祸给主考官，是为何？”
“孩儿以为自然是为了争权夺利。”
“若是为了争权多利，那该如何破局？”
“或是找到真凶，还人清白，或是找到主谋，破了计谋。”
“你既已心下了然，就去吧。”
萧相意经太子指点，已然冷静了不少，现下已然知道是周亚夫的手笔，自己能做的，便是坐实了周亚夫的罪名。
“殿下去哪儿？”
岳楼跟在萧相意身后，见萧相意健步如飞，赶忙跟上。
水牢里处处都是水渍，萧相意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难闻的气息，心里哆嗦了下。
“郡王殿下，水牢都是女眷，郡王殿下还是尽早……”
话没说完，岳楼从怀里掏出几块金元宝，塞到这狱卒手里，狱卒见状喜笑颜开：“殿下，请便，请便。”
萧相意在水牢中找了半天，也不见韩启柳的影子，心里越发慌张，岳楼扯过一个狱卒来，“韩家女眷呢？”
“受刑的女眷都在丙字号。”
萧相意听到“受刑”两个字，只觉得头皮发麻，脚底虚浮，险些站不住了，强稳住心神，便朝丙字号走去。一路走来，两边皆是被鞭笞过的女眷，萧相意看着这些往日的贵妇小姐如今的模样，不敢想象韩启柳的样子。
“殿下，在哪儿。”
萧相意顺着岳楼的指向望去，见韩启柳被绑在刑架上，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身上布满了血渍，有些地方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残忍的，最残忍的是，韩启柳的大腿以下都在水里，而靠近韩启柳的水里已经被血染红了。
萧相意跳进水里，踉踉跄跄地走跄跄地走到韩启柳身边，伸手拂过韩启柳的肩膀，似乎是伤口的疼痛让韩启柳紧闭的双目微微睁开了：
“意哥哥。”
“柳儿，他们既如此待你……”萧相意哽咽着说不出话了，半晌，似是劝慰道：“你且放心，我必会请父王替韩家做主。”
只是韩启柳到底是军营长大的，不是寻常女流，听得这样的话却并没有觉得欣慰，反而苦笑一声：
“意哥哥，只怕韩家只是个开始，东宫才是结束。”
萧相意一愣，他没想到韩启柳在水牢里已经把事情的经过想明白了。
“父亲可在来京都的路上？”
萧相意点点头，待韩照温来了京都，若还是找不出真凶，恐怕韩家真的凶多吉少了，萧相意眼泪充满了眼眶，正待说些安慰的话，便听韩启柳低声道：
“意哥哥，周亚夫虽是受人指使，但为今之计恐怕很难抓真凶了，我看过武举子名册，周亚夫有哥嫂侄儿，命案发生后，我也派人查过众武举子的生平，其中周亚夫在青州有个恋人，名唤何彩儿。”
韩启柳有气无声地说到此处，咳嗽了几声，
“我明白了，柳儿不要再说了，先保持体力，你且放心，我必护着韩家。”
韩启柳摇摇头，
“意哥哥，若是进了京都诏狱或许还能活命，进了这水牢，就算是活命，筋骨也少不得进了寒气，”
萧相意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岳楼低声道：“殿下，有人来了。”
韩启柳忍者喉咙里的腥气：“意哥哥，以后不要再来了，若是我韩家遭逢此难，请意哥哥前往韩家老宅护住韩家其他人。”
萧相意点点头，听脚步声越来越近，赶忙从水牢中上来，躲在一边。
“赵大人，里面请。”
和萧相意想象中一样，来人果然是赵西城，赵正式的这阴谋诡计，既能毁了韩家，又能断了东宫兵权，若是幸运还能逼迫韩启柳委身，真乃一石三鸟之计。
“韩姑娘，别来无恙啊。”
“哼”韩启柳抬起头来，眼神恢复了战场的杀气，挑衅道：“多谢赵大人关心，只是这水牢的刑罚实在太轻，远比不上我韩家军的军棍。”
“韩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东宫自身难保，不如我给韩姑娘指一条生路，如何？”
赵西城的生路韩启柳连听都不想听，无非就是逼迫自己拿终身换命，这样的生路，韩启柳宁愿没有。
“你知道，此事是周亚夫所为，我把证据给你，助你韩家脱困，你嫁给我，堂堂正正地做赵夫人，如何？”
这却是韩启柳始料未及的，若是让韩启柳拿终身换自己的命，韩启柳当然不屑，可若是拿终身换整个韩府的平安，这笔买卖却是稳赚不赔。
“此话当真？”
“当然，我赵西城一言九鼎，只不过，我让你当面拒绝清河郡王，我要看着他伤心欲绝，如何？”
韩启柳冷笑一声，事情果然没有这么简单，赵西城要的不仅仅是自己，还要韩家和东宫决裂，可是若萧相意真的没办法还韩家清白，恐怕自己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好。”
躲在暗处的萧相意原原本本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思绪又回到前世赵西城和韩启柳大婚之日，韩启柳对自己的恶语相向，萧相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岳楼见状急忙将萧相意带出水牢。
“殿下莫要伤心，是那姓赵的威胁，韩姑娘才迫不得已。”
“原来我一直误会她了，她从没有背叛过我。”
萧相意想到自己前世去诏狱看韩启柳，韩启柳冲他的背影喊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背叛过你。”
“我恨，恨我自己无能，恨我自己没办法保护她。”
岳楼扶起地上的萧相意，劝慰道：
“殿下，我们还是要先找到证据，这样赵家就没办法威胁韩姑娘了。”
“对。”萧相意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咬了下嘴唇，心里暗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第二次机会，无论如何，我决不能再让赵西城得逞了，柳儿，你且忍耐几天，我必还韩家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