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每日亥时到次日丑时为宵禁期间，看来是早有预谋，趁三弟在家时堵上门呀。”楚玉瑶感慨道。
感慨完，她发现六妹妹不说话，三姐姐四姐姐被大嫂吴氏拉到一边不说话，三弟被父亲吓得不说话……总而言之，她说完话后就没人说话了，有那么点微妙的尴尬。
她讪讪闭上嘴，回到母亲穆帼和六妹身旁，不想再多说什么。
祖母孙氏召集众人聚一起，就是想商量一下对策。但她对于此次被闹上门这事，还是云里雾里的，五姐儿刚刚说话，她也等着其他孩子出主意。
没想到这看热闹的看热闹，沉默的沉默，反倒是尴尬。
她看着众人，感觉浑身乏力。
大房这边，自从楚喻松娶了吴氏搭上了皇商吴家背后的三皇子那边后，就不怎么想去巴结孙氏了。
而二房穆帼这边，因为先前孙氏要把楚玉姝许给苏五郎的事，跟松鹤院基本闹僵。
孙氏看着楚玉瑶闭上嘴，乖乖地缩到穆帼身后，还有些怀念当初那个机灵的听她话的小姑娘。可惜五姐儿这性子，最终还是随了穆帼这母夜叉。
“散了罢，把你们强行聚在一起也没用。”她道，“各自想想办法，毕竟你们都是楚家人。不管日后如何，现在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的一家人。”
一家人？
除了实诚的孩子楚喻梅，其他人心里都讥笑了一声。
——
楚泽铭带着楚喻柏、楚喻梅到书房开会，商讨对策。然而楚喻柏根本不想费心思去帮楚喻梅解决烂摊子，以“春闱在即，需要好好复习”为由，回了自己院子。
楚喻梅看着自己爹爹逐渐愤怒的眼神，暗道不好，找了个借口，也感觉溜了。想了想，觉得守在屋子里等着父亲找上门来揍他是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干脆跑去找妹妹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六妹妹比爹爹靠谱多了。
——
“妹妹，妹妹！”
“三哥？你怎么来了？”
“我怕父亲找上门来打我，我就跑你这里了。”
“父亲没有叫你去一起想对策吗？”
“没，大哥有事。爹爹觉得我不靠谱，就不了了之了。”
楚玉姝：“……”还真是不意外的发展呢~
“五姐呢？她不和你一起讨论吗？”
“五姐她待会儿就回来了。”
“回来？”
“她翻墙出去看热闹了。”
楚喻梅：“……”这种行为是不对的！妹妹你不要被五姐带坏了！
“哥哥你先说说你哪些没弄懂呀，我跟你讲讲。”
楚喻梅：我能说我都没有弄懂吗？
“这个，为什么我不能出去说原谅他们呀？”
“三哥，如果你一声原谅他们就走了，那事情就简单了。没有利益可图，他们为什么拖家带口跪在楚家门外？”
“利益？”
“刚刚去打探消息的小厮不是说了吗？他们家的孩子都被退学了。这在京城住的，哪个家里小孩是不上学的？而且他们名声毁了，现在被退学，以后被拒绝上班没有收入来源只能做苦力活，在以后被拒绝婚配陪，这能好过吗？”
“好可怜呀。”楚喻梅面露不忍。
“那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帮你澄清，你会如何？”
楚喻梅想了想，认真道：“有楚家在，我不会像他们那么惨的。”
楚玉姝：说的好有道理呦~一看就是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
“但你的人生就毁了。就把你送到庄子上，和‘七妹妹’（小声）一样。”
“……”
“而且因为名声太差，仆人都知道你是个被放弃的少爷，会好好待你吗？”看着楚喻梅依旧犹豫的表情，楚玉姝放出一记绝杀，“三哥你说你要努力成才，以后当武状元，当将军，为我撑腰，成为我的依靠。可你要是被他们毁了未来，那我，我的未来，谈何不是毁了？”
楚喻梅脸上的犹豫之色终于消失，点点头，道：“对。”
“三哥能想明白就好。我还怕三哥你怪我帮你澄清了，害的他们这般境地太过残忍。”楚喻梅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继续讲解，“你知道世家处理这种事情的常规方法是什么吗？”
“什么？”
“出点钱，送他们离开京城，远走他乡，让他们隐姓埋名换号重生。”
“换号？”
“咳，就是换个身份重新生活。只要不乱走动什么的，就好了。这样还能换个‘宽宏大量、虚怀若谷’的好名声。”
“哦。”楚喻梅想了想，才问，“那这么说，是父亲这也做了，他们没有答应？”
“对呀。”
“那他们想做什么？”
楚玉姝蹙眉，按理来说，这样子太贪婪的表现，老百姓看出来了，那不用楚家出手，单老百姓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但他们现在没有被百姓喷，而是不少百姓围着看热闹，就有点问题了——
“六妹妹！我回来啦！”楚玉瑶麻利地从墙上跳下来，身姿轻盈，“咦？三弟你也在呀。”
“怎么样？五姐，我跟你说的那些，你查了吗？”
“的确有人在说我们楚家做得太过了，得理不饶人。这几家跪着的人里面，有年过八旬的老人，也有嗷嗷待哺的婴儿。”
“那那个……”
“先前，那些人家有个老头出门买菜，被路人指着骂，丢菜叶子，当街晕倒了。”楚玉瑶姿势豪迈，两腿岔开坐到椅子上，接过楚玉姝递来的温水，仰起头一饮而尽，“后面百姓就没那么过激了，也就不理他们。毕竟谁也不闲，天天盯着这家子人生活。”
“所以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让他们家里的孩子，能恢复考取功名的机会。”
“嗯。不过要我说，他们当闹初那么大，所以才搞成如今这样的后果的。有什么冤的？真是。还想要功名？脸呢？真以为惹了世家不痛不痒的道个歉就过了？”
楚喻梅冷不丁来了一句：“可现在的情形，就是我，好吃好过，依旧锦衣玉食。而那些人，被众人骂，还被砸烂菜叶，家中老人还被气病了，孩子也都被退学，并取消考取功名的机会。”
“啊？”楚玉姝有些疑惑，“第一点呀，他们家男丁不多吗？凭什么要让老人家出来买菜？都学不了习了，还想让家里供着不做家务呀？”
楚玉瑶默契地接话：“这第二点，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的百姓那么多？而且厌恶他们那么深？因为他们没有管好自己孩子呀！传播开来了也不去澄清，所以后面才会引起全京城的关注呀！”
“第三点，为什么会被取消科举资格？因为他们自己传播得太厉害，被文人注意到了呀！”
“那要换成五弟你呢？”
“逐出家门？”
“放养到庄子上？”
“严重些，楚家的政敌会因此攻击楚家。”
“父亲会落个管教不严的坏名声呢~被御史参一本‘教子无方’。”
……
姐妹俩绘声绘色地给楚喻梅描述了一番。
“好了好了！我不同情他们了行不行！”楚喻梅被这二人转转的脑袋发晕，“你们别说这些了，说说怎么让他们从我们楚家门口走开吧，再让他们这么跪下去，我们楚家就甭要名声了。”
楚玉姝：“哦。”
楚玉瑶：“嗯。”
显然，两姐妹对于“楚家的名声”，其实都不怎么在意。
当初楚喻梅的事情在酒楼茶馆传了个遍，但说的是楚喻梅，没有延伸到整个楚家，所以楚泽铭还有闲心去权衡是否要为了楚喻梅得罪京城各个世家。
现在，人直接跪在楚府大门前，那就不单单是楚喻梅的事了。楚玉姝可以相信便宜老爹上班时被同事调侃却又因为装模作样还要憋着怒气假装不在意的模样。
楚喻梅未来是要走武举的路，可不需要什么“仁慈”的名声，文人才比较需要。
“小姐。”翠微从外面回来，“三小姐和四小姐从后门坐马车出去诗会了。林氏跟着大公子和吴氏去吴家了。”
“那二哥呢？”
“二公子应该是在书房为春闱做准备。过半月，他就要动身前往俞州参加乡试了。”
“哇，那岂不是就只有父亲和祖母担心门外那帮人了？”
“还有我……”楚喻梅默默地举手。
楚玉姝和楚玉瑶：“……”讲真的，俩姐妹心里的弯弯绕绕转得快且互相有默契，她们真不习惯楚喻梅这个外来的憨憨，思路太慢了，容易搞冷场。
“五姐，不如，我们也回外祖母家那边？”
“嗯嗯，可以的。”楚玉瑶觉得这个决定不能再赞了！“三弟，你呢？你要去我也带上你。”
楚喻梅：眼巴巴，渴望嘤！
作为一个习武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想去穆大将军府！他可是外祖母的小迷弟！
可是父亲不会同意的呀。
楚玉姝很容易就读明白了哥哥的心思，想了想，觉得其实没问题，道：“三哥，去吧。趁父亲现在没空理你。在外祖母那里，你还可以和外祖母讨教武艺。”
楚喻梅最终敌不过心底的诱惑，上了楚玉瑶和楚玉姝的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