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楚玉姝拿去白氏书坊的美人图集和封面、话本人像画等等,都是经过二次加工的,就像现代社会的美颜相机,给原本的画像再次进行滤镜瘦脸、特效,使画像和真人差别大一些。
这次画像,长公主和苏廷年,都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不需要磨皮滤镜的大美人,再者楚玉姝也害怕马甲暴露,就没有进行二次加工。
长公主接过画。
画上的女子与男子一左一右,背景是水榭亭台。长公主原本还觉得楚玉姝会不会把两人从母子画成情侣的感觉,毕竟绘画不怎么能体现年龄感。
没想到却没有那种感觉。
长公主不是特别会赏画,不过光从这一点上看,就觉得楚玉姝这画技很高超了。
一旁的春桃也惊讶地附和,楚家六小姐的画技很是厉害。
长公主打量着自家儿子的神色,将画卷交给他:“希衡,你是和白菘一起学过工笔的,你来说说。”
苏廷年看着画,再看看楚玉姝,那清冷的眼神让她缩了缩小脑袋,有些不安地问:“希衡哥哥,是有那里不妥吗?”
“没有。”苏廷年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温和地笑了笑,收回了视线。
一旁的长公主眼睛都亮了,和春桃交换眼神,再看向楚玉姝,越看越满意,心中已经把她当成自己儿媳妇了。
当然,秉着越多越好的原则,楚玉姝的画,长公主让侍女贴在画轴上,然后挂在亭边,供众人鉴赏。接着,又让其他几个女孩上来表演才艺,并让苏廷年来点评。
楚玉姝面色未露出不悦之色,乖乖地和孙氏待在一起,看其他姑娘表演。
但都没有特别令人值得称赞的才艺,苏廷年也只是淡笑着,温和地给了点评。
长公主倒是有些可惜,都是小门小户之女或是庶女,她不介意再给儿子纳个良妾什么的,但儿子只对楚六表露出来那么点意思。
而苏廷年原本清楚母亲的意思,原本只是打算走过场,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没想到还是被楚玉姝那画工给牵动了心绪。
倒不是因为那幅画多么出彩,而是他可以由此肯定,这楚玉姝就是颜婳,那个放出豪言“吾夫流年”的洒脱画家。
毕竟,长公主先前买下了那幅“吾夫流年”的画,画上那眼睛,和今日楚玉姝画的苏廷年的眼睛,一模一样。
不拘小节、画工近乎神迹的颜婳竟然是这么一个六岁的小姑娘,怎么能不让苏廷年震惊?
埋在心中几乎快要忘却的疑问再次浮起:颜婳,也就是六岁的楚玉姝,是什么时候见到过自己的?
她一个小姑娘见过自己,喜欢上自己,所以故意绘画寄托少女情丝,来了个“吾夫流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小姑娘被母亲给看中了。
苏廷年:“……”娘,人家小姑娘才六岁呀!
这院子里,除了长公主和苏廷年,还有苏廷年身边跟着的侍女,就没其他美人了,这让楚玉姝有些兴致缺缺,但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乏味的表演和中老年妇女们的相互吹捧。
她忍不住回想刚刚苏廷年那清冷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妙。
她无聊地打量着四周,突然,长廊上的一幅画吸引了她。
怎么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她走过去凑近一看,张嘴就想要惊叫,同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冷静冷静。
我靠!这幅画怎么会在这里?
哦,不对,这幅画的确就在这里。师傅说过是被长公主买走的。
啊啊啊!两幅画都是苏廷年的眼睛,他肯定是看出来什么了!
楚玉姝有些头疼。
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苏廷年也不是什么多嘴之人。应该——没什么事吧?
——
“六妹妹,祖母带你去哪里了?”
回到院子里,楚玉瑶担心地跑过来询问。
楚玉姝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我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只是一个很大很漂亮的园子。”
“园子?”楚玉瑶神色更警惕了,她这人天生直觉强,祖母一直不待见六妹妹,今日忽然和颜悦色带六妹出去,必然是有什么谋划。
她看向翠微。
翠微恭敬道:“小姐,奴婢第一次去,也不知在是哪家园林。但发起聚会的人,是安阳长公主!”
“什么?!”
翠微将宴会上的情形大致地和楚玉瑶描述了一遍。
楚玉瑶越听脸色越气,满脸怒火都受不住了!
“祖母这是怎么想的!全京城都知道,苏五郎就是个断袖,祖母怎么能这样!”
楚玉姝低着头,也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摆出一副怯懦不敢多言的模样。
五姐敢明目张胆地表现出对苏廷年的不满,说这是火坑,而楚玉姝可不敢。她是什么身份,人家苏五郎又是什么身份?
“妹妹,你放心,我去和母亲说!必然不会让祖母把你推进火坑的!”
楚玉姝只是有些不安地拉住五姐的手,道:“五姐告诉母亲,不必太过强求。”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五姐和嫡母又闹开来,反倒不好。
毕竟,在很多人眼里,自己和苏五郎之间,都是自己高攀了吧?
……
“母亲,那苏五郎可是个断袖,怎么能嫁给……”
“妹妹,这苏五郎可是长公主的独子,师傅是白大儒,姑姑是皇后。难道还配不上六妹吗?”楚喻柏反驳道,脸上带着些许讽刺,“母亲,长公主能看上六妹妹,是六妹妹的福气……”
“啪!”
穆帼一拍桌子,打断了楚喻柏的话,脸上怒气浮现:“那苏五郎,是断袖呀!我穆帼,不需要卖女求荣!”
“母亲?”楚喻柏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穆帼,“那六妹妹,只不过是一个妾……”
“不用多说,这是后院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是,孩儿告辞。”楚喻柏收敛了脸上的不满,恭敬地请辞离开。
“六妹妹真是好手段!”
经过楚玉姝身边的时候,他忍不住嘲讽道。
“这么好的亲事,你还不愿。难道还想嫁给皇子不成?”
“二哥所言,玉姝不懂。玉姝绝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楚玉姝乖乖地说。
“哼。”
院内,楚玉瑶忐忑地问:“母亲,你会给六妹做主的吧?”
“嗯。”她答应过那人,要保护好她的孩子的,自然不能食言。
她已经亏欠了那人,绝对要保护好那人的孩子。
于是,等孙氏找穆帼商议的时候,被穆帼强硬地拒绝了。
要说这京城的贵妇之中,有能力和安阳长公主对着干的,也就背后有着穆将军府的昭和郡主穆帼了。
因为穆帼是保皇派,简在帝心。
孙氏简直就要被这个不开窍的儿媳妇给气死。
这苏五郎有什么不合适的?就算有关派系牵扯,嫁个庶女又算不得什么,何况安阳长公主还允诺了种种好处。一个克母的灾星病秧子能有这种价值,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楚玉姝当时出生时全由穆帼派人看管,生辰八字也握在穆帼手中,孙氏还真没法子绕开穆帼。也害怕真的惹得穆帼动了怒。
于是,孙氏就将此事告诉给了安阳长公主。
这下,可是全京城都看了热闹。
安阳长公主本来只是想订个婚,慢慢看的,听说穆帼不同意,这下也不满了。立即曲线迂回,去皇帝那哭着要求赐婚。
皇帝正要答应,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宫中那么多个漂亮的宫女都让妹妹带去折腾了,就一个楚家的庶女,有什么不行的?
结果被从外面匆匆赶来的公公给拦住了:“皇上,穆将军,携昭和郡主求见!”
皇帝的御笔一顿,停下来。他看着皇妹这羞恼的模样,顿时明白了什么。
“皇妹,这,家长不同意?”
长公主凄凄惨惨戚戚:“皇兄,希衡他……”
穆桂英与穆帼一一给皇帝行礼后,开始委婉地表示不想让楚玉姝嫁给苏廷年。
穆帼和长公主其实都是高傲且不怎么会委婉的人,本来一个凄凄惨惨戚戚,一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直接上演了全武行……
“穆帼你这个泼妇!#%!*!&¥%……”
“MMP,你儿子就是个断袖&Y*@*!$$*……”
长公主也是不喜欢文艺喜欢武艺的,而且学的也不错,于是——
皇帝匆匆把苏皇后召来养心殿,甩锅,哦不,是请皇后来调节这公主与郡主间的小矛盾。
苏皇后:呦呵!总算有人能对上安阳这家伙了,解气!
六皇子和苏廷年的事传开后,长公主就明目张胆地表现出了对李宸的各种嫌弃,苏皇后早就不爽好久了,可惜她是个知道全部事情的聪明女人,不能跟被蒙在鼓里的憨憨公主多说什么,只能把这口气默默咽下。
但她也不可能帮着穆帼说话,毕竟这事总归是亏欠苏廷年的。
然而饱读诗书,宫斗技能满点,武力值为零的苏皇后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给侍女比划了一下。
“娘娘。六殿下出宫了,没在殿中。”
“怎么了?宸儿去哪了?”
“说是天气甚好,找好友喝茶去了。”
找好友喝茶?
长公主脑中警报响起:这李宸的朋友就没几个,苏廷徵还在当值,那就是希衡了呀!
长公主终于消停下来,带着侍女匆匆跑回家去了。
穆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