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三个姑娘齐齐转过头看向翠羽,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
翠羽忐忑不安地在三位姑娘的视线里把话再重复了一遍。
楚玉瑶和楚玉姝原本的二人转,在李长乐到来后,变成了三人转。
“怎么办,怎么办?六妹妹你平日里不是最有办法的吗?你快想想。”李长乐停下脚步,转身抓住楚玉姝的双肩,摇晃道。
“常乐!你先冷静一下。”楚玉瑶将她的手从楚玉姝身上扯开。
“这事我们根本出不了什么力。”
“用你那印章也不行吗?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常乐姐姐你冷静一些。”楚玉姝提高了音量,“这件事,的确是与舆论有关,但却与颜婳流年无关,他们最多只能帮忙发声说‘证据不足,请理性看待问题,勿造谣传谣’。”
楚玉瑶也附和:“常乐,这件事是太学的事情,除非颜婳和流年承认他们是太学的人,并证明没有此事。”
而这种私下里的事情,谁能当人证?
“那怎么办呀?”李长乐急得眼睛都红了,漂亮的眼眸中早就蓄起了泪,波光闪闪。她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该怎么帮他呀?”她抽噎道,“他,他肯定心里不好受吧。呜呜呜~”
这紧要关头,还要哄一个娇小姐,楚玉姝心里有些烦,但还是好言相劝,让橘儿把郡主和喜鹊带到厢房歇息,调整情绪。
“六妹,要不,我去找顾哥哥帮忙想办法?”
姐妹俩深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她们小孩子管得了的。光凭她们仨,根本没有力量止住悠悠众口。
楚玉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想,道:“这个事情,还牵扯到苏先生,那长公主肯定会想办法压下市井谣言的。”
“嗯。但长公主只能止住明面上的声音,百姓私下还是会说的。”
“现下总共有两种解决方法,一个是找出谣言的源头,逼他们公开认错道歉,承认造谣。一个是找到能证明苏先生和三哥没有私底下接触的证据。”
说到第二个的时候,楚玉姝还有些心虚,毕竟三哥自己别说十题了,连三题都不一定答得上,而他现在被父亲叫去书房,她根本没有机会去和三哥互换。
也不知道三哥现在在做什么。万一父亲在考查他试题,恐怕当场就要露馅了。
在太学的入学考试后,楚玉姝已经将那十题的答案全部细细写在纸上记下了,送去给楚喻梅背熟了。
但楚喻梅究竟有没有那个记忆力一直记着,那就很难说了。
毕竟楚喻梅在被课文这方面,的确也不咋地。
楚玉姝觉得还是必须尽快找到机会和楚喻梅见一面,换她去面对这种事情。
她抬头看向楚玉瑶,杏眼中的犹豫消失,请求:“还请五姐帮忙,让我和三哥见上一面!”
楚玉瑶看着难得有求于自己的妹妹,心下软了几分,但兹事体大,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道:“这关头,父亲定是派人看住三弟的……”
“五姐,这事情只要有转机,不管事实真相如何,父亲必然是会尽力保住三哥的。”
“可……”楚玉瑶嗫嚅了几下,没有把话说出来。
有些事情,楚玉瑶不好跟六妹妹解释。自从那次偷听到父亲与他人的密谋和姜正有关的事情后,她就已经从外祖母那里得知了父母不和的真相。
而三弟身边的两个侍卫,书言和书语,就是父亲专门从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中请来专门看护三弟的,也就是,防备母亲。
今个儿这事,就算父亲不怀疑此事是母亲所为,也定然会防着母亲这边去雪上加霜。
她没有把握避开书言和书语的监视,带六妹妹去见三弟。
楚玉姝看着楚玉瑶的神情,再次恳切道:“五姐有何顾虑,不妨先说出来。”
“父亲,应该不想……内院的人,去插手这事。”
话音很委婉,但楚玉姝听明白了,五姐这事在担忧便宜老爹怀疑嫡母落井下石。
她神色没有因此而变得紧张,而是舒了一口气:“这个没问题,等父亲走后带我去就行了。”
“那书言书语是……”
“五姐,我知道的,”楚玉姝朝楚玉瑶眨眨眼,“可是他们听三哥的,我保证!”
——
楚喻梅此时还处于懵逼状态。
不能指望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懂多少东西。
楚喻梅之所以有些早熟,还是因为被父亲训多了,然后还受到了古灵精怪的妹妹的影响。
本该是休息的一天,他已经约好付清以及太学的几个小伙伴,说要一起出去玩的。结果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人从床上拖起来。
“都几时了!你还在睡?你知道坊间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吗?!”一道威严的让楚喻梅听到就忍不住发抖的声音响起。
坊间的八卦闲谈关我楚喻梅何事?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父亲满是怒气的一张中年俊脸。
“起来,和我说说,你与那苏廷年,究竟是何联系!?”
楚喻梅迷惑且迷糊地看着楚泽铭,眨眨水雾朦胧的睡意未清的眼,声音里满是未清醒的困意:“苏廷年是谁呀啊~嗯~”
他顺带打了个哈欠。
“没礼貌!苏廷年是你先生,怎可直呼姓名?”
楚喻梅腹诽:这不是你叫的吗?我又不知道苏廷年是哪位?
“我与苏先生没事呀~”他扭扭腰,活动活动筋骨,对外喊道,“书言,我要洗漱!快端水进来!”
楚泽铭:感觉儿砸胆子变肥了是什么回事?
在父亲以往能吓死自己的视线里,楚喻梅不紧不慢地有条不紊地用温水洗一遍脸,再用冷水洗一遍脸,然后将竹盐放进口中,含水,咕噜咕噜几下,吐出,又含水,又咕噜咕噜几下,又吐出,再含水,再咕噜咕噜几下,再吐出……
楚泽铭:…………
楚喻梅接过书言递来的毛巾,轻轻擦去嘴角的水渍。
“你知道今日坊间……”
楚泽铭话说到一半,又被儿子打断。
“坐,父亲,坐下来说。哪能让您在儿子这里站着说话?这可是不孝。”
看着儿子一如既往的乖巧的圆脸,楚泽铭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楚泽铭在来到楚喻梅院子时憋得那一股子暴躁的火气,此时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
他坐稳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乖巧听训的儿子,缓缓道:“今日坊间出现了与你有关的传闻……”
楚泽铭详略得当地将坊间谣言给说了一遍。
“父亲,是在怀疑儿子做这种私相授受的不知廉耻的事情吗?儿子怎么说也是饱读圣贤经,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怎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
“现在不是我怀疑你,而是外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所以为父来让你说清楚。”
“那父亲信我吗?”
一名侍卫跑进来,附在楚泽铭耳边说了什么。
楚泽铭脸色当场晴转多云,眼见的就要有多云转阴的趋势。
“父亲?”
“啪!”
他用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痛意,怒斥:“孽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我!还不从实招来!”
“父亲,我……”
“玄一,把书言和书语带出去,分开询问!”
“父亲!”见书言书语被带出去,楚喻梅这下是真的慌了,往日的习惯上来,他“啪”的一声跪在地上,一副请罪的姿势,祈求道,“孩儿知错了!不关书言和书语的事。”
“哦,你知道什么错了?”
看着儿子这样软弱认错的模样,楚泽铭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丝毫不会反思自己以前的体罚给楚喻梅留下了多大的阴影面积。
“儿子,儿子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楚喻梅鼓着脸,委屈得不行,倔强着咬着唇,豆粒大小的泪珠从眼眶中溢出来,啪嗒啪嗒地落在地毯上。
“哭哭哭,就知道哭。”楚泽铭嫌弃道,“哭能解决事情吗?哭要能解决事情,我早就哭了!”
那你倒是哭呀!
楚喻梅瘪瘪嘴,眼泪掉的更欢了。
“我问你,是不是和苏廷年私下有来往?”
“呜呜~是。”
“是在断袖之事以前还是以后?”
“一,一直都有。”
“糊涂!”楚泽铭甩袖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
“呜~呜呜~”又不是你生的。楚喻梅抹了一把眼泪,醒醒鼻子,“有,有何不可?苏先生喜欢的是六殿下,又不是我。我俩都是男的,有必要避嫌吗?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孔老夫子可不曾说过,断袖不是君子!”他拿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儿子,儿子我也是君子!”
“你知道断袖是什么吗?你俩都是男的?断袖就不是个男的!”
“儿子我又不是断袖,我怎么知道断袖是不是男的?喜欢上男人还能变性不成?那苏先生要是喜欢女子,还会变回来?人怎么可能变来变去?子不语怪力乱神……”
楚泽铭难得词穷:“……”
他总觉得儿子“不是断袖,怎么知道断袖是不是男的”这句是在嘲讽自己,可惜他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