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灵儿一路高喊着“广寒子”,一边愉快地心想着:太好了,有熟人就不用排队了啊!
她似乎直接无视了“一面之缘”的意思。
一空被扯得衣襟歪斜,佛珠乱晃,碎着步子被她拉到县衙门前,这时候终于想起来念叨:“姑娘不要这样男女授受不亲小僧是出家人成何体统……”
两名衙役立刻上前喝止,燕灵儿脆生生地说:“我们是广寒子的朋友,他认得我们。”
不知从哪儿来的底气,总之十分理直气壮。
一空顿时万分后悔,并且有点叹为观止:这得多厚的脸啊,我就不该搭理她……
衙役们对视一眼,不敢怠慢,赶紧向里请示。
赵县令刚将男子请进门,闻言停步朝后一扭头,随即谦恭地问向贵客:“广寒子,他们……”
广寒子稍稍一侧头,用锋利的眼角去看两个冒失鬼。
燕灵儿立刻笑起来,伸手打招呼,还从背后捅了下一空的腰。
他只好硬着头皮,缓施一礼:“见过广寒前辈,小僧一空,曾与足下在蜀山千年大典上见过,小僧当时是寂严法师的从侍弟子。”
寂严法师!
赵县令震惊了,又是大人物,大人物的高徒一定也很厉害,看来今日是老天要帮我寻女!
广寒子听了那番话,微微眯眼,若有所思,不发一语地继续往前走。
赵县令欠着身子引路,边问:“广寒子,那两人要不要——”
“随他们的便。”他冷冷丢出一句,径自入了客堂。
赵县令忙让人把两位小贵客也请进来,如燕灵儿的意,她终于蹭了个便宜,免排队而进入了衙门,谁知道站外面要等多久?
她又拉住一空,很小声地问他:“这广寒子是什么人啊?”
他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为什么要知道?”
一空看她小姑娘家家,第一眼还以为是个正常文静人儿。
哪知行事这般跳脱,性格张扬,似乎不是青门山的风格。
而身为玄冲真人的弟子,怎么会连广寒子听都没听说过?搞不好是个江湖骗子。
燕灵儿此时茫然盯着他,像个好奇的孩子,长睫轻轻一眨,眼里清澈的光更亮了些。
一空:唉,俗根又动了。
他实在耐不住那好看水灵的眼睛,出于爱护之心也并没揭穿她,同样小声解释道:
“广寒子名讳玉戈,是道行极为高深的游仙道人,性情高绝冷傲,不易相处。”
燕灵儿:“我知道游仙道人,就是无门无派,居无定所,以四处游历、自我修行为名的修仙人吧?”
“是,传闻广寒子修为已至元婴,且向来行踪难测,这次不知什么原因来这种小地方,难道也是为了少女失踪一案?”
旁边有人来催:“二位快请吧,广寒子已经入座了。”
客堂准备了茶点,燕灵儿还没进屋就已经盯上了一盘白花花的糕,鹰抓猎物似的一抓得俩。
一空向侍者道谢,安安静静地坐到一边。
而广寒玉戈在对座闭目静思,宛如一尊精修细琢的冰雕。
这便给了燕灵儿细细观察的勇气,她边吃糕边打量他,心花怒放地像在观赏一件稀世珍宝。
这高鼻英目,双鬓如裁,两道锋眉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白衣白裘气质卓绝,浑身上下无不散发出只可远观的威仪,任何对他不敬的行为都是一种亵渎。
而燕灵儿不这么想:嗯,这么一尊大宝贝,就应该养在家里天天赏玩。
一空见她几乎要贴上了冷冰冰的广寒,欲阻又止,但还是管住了嘴,心说别给自己找麻烦,就别过脸发呆,假装不认识她。
哦,他才想起来,自己原本也不认识她,只不过刚刚在门外遇见就被赖上了。
燕灵儿研究古玩似的打量广寒玉戈,忽然发觉它眉间朱砂不是一个点,而有着参差不齐的花纹。
她便想看清一些,将两眼怼了上去,差点斗鸡,气息也无意呼到了冰雕脸上。
“再看……”广寒玉戈的长睫缓缓抬起,一双暗红色的眼睛一下望进她眼里,“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燕灵儿心中一惊,感觉他眼中好像有涟漪散开,一下要将自己吸进去。
她连忙跳开,抚平心绪,广寒玉戈也没再理他,目光轻垂看着地面,好似一双平湖,不惊也不怒。
燕灵儿觉得有点可惜:啧啧啧,恁美一男的,怎么不说人话呢?
她略显失落地坐回椅子,撑着下巴,默默吃糕。
随后,赵县令寒暄两句,立马进入正题,他摆出一些属于女儿的物件,然后陈述了事发的情况。
与城外村庄一样,少女们都是十五六岁,刚及笄的年龄,晚上悄然无声地消失。
赵县令:“前阵子,城中和村庄也有人将此事报官,最初以为是与人私奔或者采花贼,但若是人为,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赵某还派人在小女房外前后值守,可消失的那晚,也就是前夜,四个守卫没听半点儿动静,早上起来,这大活人就不见了。
“哎呀我的萍儿……肯定是妖怪做的,现在就指望三位高人了,若能帮赵某寻回独女,重金必将双手奉上。”
听着赵县令焦急的诉说,一空都没太听进去,而是一直在观察广寒玉戈的反应。
可是他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冷峻得像被人欠了八百万,连眨眼都极少。
这种比寂严师父都要高一级的人物,绝不可能是来专破小妖作祟的案子,除非……有着和自己的目的一样。
满屋人肃面无声,各怀心事。
燕灵儿更在意最后“五千两”什么的,一心要将赏金拿下,然后早早过上吃喝无忧的日子,搞一个马拉的房子,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她纤白的指头在椅子扶手上轮流敲了几下,道出一条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