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之后打算去哪儿呢？”燕灵儿问。
一空：“东南西北，四方皆可，哪里有的妖怪作乱，我就去哪里除妖破案。”
“除妖破案？”燕灵儿想了想，“我除妖是为了吃饭，你居然不收钱，靠什么活？”
他淡然一笑：“化缘，修行，或者事主管饭即可。”
燕灵儿摇摇头表示不能理解，拉着他要出城：“走，姐姐现在有钱了，咱们不修行了，往南去，南边有个水乡，那边儿戏园子可有名了，听说每月初一十五都有大班走台，姐姐请你看戏喝酒！”
小姑娘拉着小和尚，在路上引得许多人发笑。
小和尚一脸窘迫，且不论年岁上谁大谁小，自己幔衣都要被她给扯掉，佛珠也上下左右地乱晃。
他连忙刹住脚，抢回自己的胳膊，一只手掌竖在胸前：“阿弥陀佛，出家之人不饮酒，讲求清静平心，永离喧掉，很多地方去不得的。”
“反正我请你呀！”她笑他迂讷，“不用你花钱，又没人管，不喝酒就算了，但谁说和尚不能看戏？”
一空很坚决，不去就是不去，一步也不挪。
燕灵儿拽他拉他，他就闭目念经，眉毛紧紧锁着，好像要被拉去受刑那样痛苦。
她终于放弃了，把他胳膊一甩，有点赌气似地道：“那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我自己个儿去！”
一空睁开一只眼睛，看她渐渐走远，犹豫了一会儿，不放心她独自一人，想要跟上。
这时却忽然察觉到一股微弱的妖气从背后擦身而过。
还有盘古璧碎片。
他立即回头张望，那阵感觉依稀还在，但是在逐渐远离，再超出一段距离就觉察不到了。
看来安平县里的危险不止一个鸡妖，一空决定留下，必须将这只妖也抓住。
品性败坏的小妖怪若是陡然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第一件事一定是满足自己的欲望，食欲、贪欲、杀欲、破坏欲、淫邪欲。
尽早发现就能尽早制止，让百姓免受妖怪的侵害。
一空匆匆回头望了眼燕灵儿，她正在和一个车夫讲价，大概是要雇他的车出城。
这姑娘也不知什么来路，小小年纪就敢一个人闯荡。
阅历还算丰富，人也鬼灵精怪，大可不必顾虑她被人欺负，反倒要担心她欺负别人。
一空瞧着她伶俐的模样，出了片刻神，嘴角不觉上扬。
但随即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敛起笑容，转身去追寻那妖怪的踪迹。
……
……
然而，一空看走了眼。
燕灵儿也大意了。
她穷的时候倒真没遇上什么情况，而眼下是第一次怀揣巨款。
这人从没富过，也就从来就没有藏富的意识。
在顺利到达水乡后，她玩乐挥霍了好几日，一个漂亮又有钱的小姑娘独来独往，“成功”引起了贼人的注意。
燕灵儿也不是有意显摆，只是可劲儿地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吃的喝的穿的，还像个阔绰的小姐那样给喜欢的戏子打赏。
几天下来，钱剩下不少，她又满大街扫货买礼品，塞了满满一车，想带回青门山送给师父。
然后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睡着了，那车夫偷偷下了官道，走小路驶进山里，然后和早已埋伏好的同伙把她洗劫一空。
“要不是我醒得及时，我也要被他们绑起来卖掉了！呜呜呜……”
燕灵儿对着一面小镜子大吐苦水，在荒郊野岭的山林里边走边哭。
镜子里是一张圆圆胖胖的小老头儿的脸，白须白眉小眼睛，瞧着特别的温吞可爱。
“好灵儿，别哭啦，人没伤着吧？”
“那倒没有，我用一张火符把他们吓走了，那帮狗东西就把我丢在这山里，连张烙饼都不给我留！现在天都黑了，没吃的没水，我好饿，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山里还有狼嚎，师父……呜呜呜……你快来接我……”
她靠着一棵大树蹲了下来，两手捧着镜子，眼泪“吧嗒”一声掉碎在镜面上。
师父执夷为难地搔搔头：“光是这样也没法知道你在哪儿啊，那座水乡周围可全是山呐。”
“那你就去找玄冲真人嘛，你不是他的坐骑吗？不是曾载着他去过很多地方吗？”
执夷委屈地梗着脖子说：“哎哟小祖宗，当年是当年，你师父我现在只是个不受宠的过气坐骑，真人本就不喜欢我懒散惰怠不务正业，要再让她知道我偷偷养了你这么个闺女小徒弟，那我一准要被踢出青门山了。
“何况现在青门山正严查风气，上头每天都要点名，我实在走不开，你再在外面坚持一段时间，等过了这阵子，上头不查了，师父就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燕灵儿不吱声，只埋怨地瞪她，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下来。
执夷见她这般可怜，老父亲的心都碎了：
“这样这样，你别急，天快黑了，你就先找一棵高的大树爬上去，既能躲避野兽，又能看到北斗七星，等看到了北斗七星，就按我教过你的那样，把勺儿上的天玑和天璇连起来，然后……”
正说着，执夷的表情僵在脸上，好像下巴脱臼，两只眼睛圆溜溜的。
“师父？”
燕灵儿却全然无觉，一张尖牙大口正在她背后慢慢张开，一丝晶莹的口水缓缓垂下，滴到了她的肩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