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嫣在桅杆顶部看得清楚,用剑指道:“是蜃珧!”
宋彦在下面听了,露出一脸的恍然大悟:“早就听老人讲云梦泽里栖着一只上千年的老蚌精,原来就是这个蜃珧,唉,可真大。”
蜃珧即大蚌,那黑“墙”便是一面巨大的蚌壳。
姜嫣立刻与李正元同时出剑,朝那五彩斑斓的黑蚌壳劈去。
这两人因为被废除了青门山内功而修为清零,重新修炼几年之后,单人力量并不算强。
但他们练的那套双修剑法别有奇异之处,发光的鸳鸯剑也是一对神兵。
雌剑刻“生亦何欢”,雄剑刻“死亦何惧”,双剑合璧,威力无穷。
他们双双跃入高空迷雾,在蜃珧即将张开的大蚌口上几个招式下去,一顿火光乍现,大嘴登时朝下裂开数条大缝,蚌壳从内朝外炸开,碎出无数破口,里面的强光漏了出来,将四周照得一片煞白。
蜃珧千疮百孔,行动也渐渐变得缓慢,嘴巴不再张开,好像停住了。
燕灵儿看人干活不吃力,口气轻松地宋彦聊起天来:“他们好厉害啊,那咱们看着就行了呗?”
宋彦点点头:“照这样下去,应该就可以了。”
“诶,这大蚌的壳里应该有珍珠吧,这么大,一定很多,没准还有比房子还大的珍珠呢,这回不用赏钱也赚够了。”
她满脑子想着赚钱,一空已经习惯了,不紧不慢地打破他们欢快的气氛:“船要沉了。”
两段船身正在各自下沉,船尾已经完全没在了水中,船头也朝不保夕,燕灵儿三人只能不断往更高处转移。
她这会儿有点后悔当时没多绑两个腰舟,看着水面不断升高、不,应该是船头不断下沉,她心一时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没了聊天的闲心。
“把这个给我。”
一空突然干脆地说出这么一句,两眼盯着她腰上的大葫芦做成的腰舟,好像下一刻就要来夺。
“……”燕灵儿震惊了,一把捂住腰舟。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光头,一个乘人之危、趁火打劫的坏和尚!
遇到危险就要抢别人赖以活命的东西,还是人嘛?啊!
连宋彦也没明白,过来劝道:“灵儿姐姐不会水,我们用那边的浮木就好。”
而一空并没答话,只是兀自念咒。
紧接着,燕灵儿腰上的大葫芦形腰舟越变越大,挣断了系绳,从她腰上掉下来,然后变成了一条可以载人的小舟那么大。
“快上去。”
一空将他们两个往舟上送,自己最后才跳过来。
燕灵儿又感动了:这个臭光头,为什么不好好说清楚。
同时也为自己对这么好的人产生了怀疑而愧疚了一下下。
他们刚转移到葫芦舟上,船头就彻底没入水中,桅杆也在一点点地往下沉,吐出一串大气泡后,完全看不见了踪影。
李元正和姜嫣已将蜃珧削了个七零八落,可黑色的蚌壳就像被打破的窗,破归破,伤归伤,架子没变,就依然不声不响地杵立在湖中。
他们就像是在砍一棵呆树,没反应,也没反击,结果叫人一点没有成就感。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擎云山庄怎么会先后两批人马全军覆没?
二人隐隐感到不安,站在蚌壳的大口边缘,朝壳中发光的地方徘徊检视。
一空向上冲他们喊问了一声,他们就从壳口跳下,落到舟上。
姜嫣道:“壳中全是完整的尸首,下面的是陈尸,上面是新尸,就是刚刚的水手,还有和我们一船来的那些人。”
她说得冷言冷语,似乎在讽刺乱说闲话的人活该送死。
李元正:“尸首蜷成一团,外面全包裹着一层皮肤一样的透明薄膜,湿润黏滑,而发光的也正是这些黏膜。”
宋彦望着那半死不活还漏光的大黑“墙”,狐疑地托着下巴:“蜃珧的体型大归大,可这样一个蠢物,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是怎么能给我娘下毒的呢?至少也要化成人形才能写出那封交易信吧,那字还挺隽秀的。”
他感觉到这大蚌精徒有其表,修为其实不算不高,至少不会化成人形。
李元正:“我记得宋庄主说过,府上家人都是一起吃饭,仆人厨子也是信得过的老人,独独老夫人一个出了事,可见毒物并非来自吃食。”
姜嫣:“那必定是能接触到老夫人的人,且用了只有老夫人一人中招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葫芦舟上陷入一阵沉默。
燕灵儿看着蜃珧大蚌精,眨了下眼,问:“里面有珍珠吗?”
一空“……”地看她。
而李元正回答得很严肃:“有的,应该就是那些尸首,底下的陈尸已经完全化成了珍珠,新尸正在转变,珍珠足有半人大。”
燕灵儿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把那样的珍珠拿去卖钱。
“珍珠?”宋彦想起一些事情,“我记得……我娘在中毒病倒前,有人送她一串名贵的珍珠项链,全是拇指那么宽的走盘珠,十分难得,她还拿给我看,说要送给我以后的媳妇儿。”
莫名地,他说这句话时看向了燕灵儿。
而燕灵儿灵光一闪,抓着他问道:“是谁送的?”
宋彦被她凑着问,脸色泛了红:“听说是一……一个道姑。”
一空“呃咳”一声,走过去将两人挡开一些距离:“如果是那串珍珠的问题,就说明妖怪不止一只蜃珧——”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蚌壳中发出阵阵鼓涌的蠕响,仿佛有几万只鱼和软虫在里面汹涌挤动。
然后蚌壳终于承受不住那力量,“咔”的一声巨响,从里到外地炸裂开来。
它满肚子内容喷到空中,有浑圆的珍珠,还有人的尸首,以及尚未成形而长着人肢的半吊子圆珠。
一时间血肉漫天,全朝着葫芦舟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