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冯慕凝的那双眼睛,冯如蓉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事情,也是这样,冯慕凝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不小心摔了一跤后破口大骂,然后挨了打,心里不免戚戚然。
可是冯慕凝已然近身了,自己又靠着池子,若是往后退,定会摔进去,这般想着,冯如蓉下意识抬手推冯慕凝。
冯慕凝大叫一声,一下摔到了冯若萦的身上,扯落了她手腕的碧络纱,还把她撞得摔在了地上。
那一摔冯慕凝是用了力气的,她整个身体都压在冯若萦的身上,所以未曾受伤,可苦了冯若萦了,脑袋狠狠撞在了地上,一下晕了过去,头上做好的发饰也杂乱了不少。
冯慕凝见状,立刻大叫,“大姐,大姐你怎么了……”接着双目蓄泪,楚楚的瞪着冯如蓉,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对方,“你容不下我也就算了,但怎么能对大姐下手呢,大姐柔弱。你要出气就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把我推到大姐身上?我都已经随你打了,你怎能下如此重手!”
冯如蓉还未反应回来是怎么回事,看着地上晕倒的冯若萦,面对冯慕凝的指责,她无从辩解,只是摇头:“不是我,我不想的……我要推的不是大姐,是你这个贱人干的,我……”
她答应了莲姨娘,就只是出来看看,不会惹任何祸事,莲姨娘禁不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才勉强同意她出门,并嘱咐她一定要低调。
没想到现在居然惹了事,再加上现在还在禁足时期,简直就是罪上加罪。
司马德心疼的像是瞧见有人打碎了自家的珍宝,急得大叫,“还不找大夫来救人啊,吵什么吵!”
一旁的婢女这才反应过来,匆匆跑去通知大夫人。
“出了什么事?”威严的男音陡然出现,在场的几位小姐丫头都不敢再吵嚷,一脸惧怕的样子。
一个方脸宽额,长胡子的男人走了过来,一双锋利的眸子触及地上的女儿,立刻跑去试探鼻息。
冯昀一走开,露出身后一人,湖蓝色的贴身长衫,手持一把折扇,一副文人墨客的模样,斜挑的桃花眼中星光点点,水润的唇带出些许笑意,他不怀好意的看着冯慕凝,甚至当着众人面对她眨眼睛。
冯慕凝趁着众人的注意不在她身上时回之狠狠一瞪,心里却疑惑这个人怎么会忽然间出现在这里。
“父亲,是冯慕凝,是冯慕凝害了大姐。”冯如蓉先下手为强,这份罪过决不能落在自己身上。
且不说大姐是府里最为尊贵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已经背了不止一条罪名,再加上伤害嫡姐,真可以不要活了。
“冯慕凝!”冯昀震喝的暴怒,“刚进府就开始不安分,你给我滚出去!”
冯昀知道自家的三女儿会在今天回来,但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所以都交给大夫人决断了。
冯慕凝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因为冯如蓉的一句话,冯昀就给她按上了罪名,这就是她的亲爹,娘一生都爱慕的男子。
冯昀只相信他相信的,那么自己就算多言,也无用。
没有任何辩解,冯慕凝跪了下来,脊背笔直,眼睛直视前方,却丝毫没有给人低人一等的感觉。
冯慕凝知道冯昀叫她滚出府只是气话,刚接进府的小姐,怎么可能立刻再送出去,不过受罚可是少不了了。
看着被婢女带走的晕倒的冯若萦,她心里还是觉得很爽,哪怕因此受了罚也很值得。
早晚有一天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统统都要讨回来!
站在湖边的冯如蓉双眼放光,脸上挂笑,不过一瞬后,她就迅速的收敛了神色,只要父亲认定这事是冯慕凝干的,那么她就死定了,自己也就安全了。
一想到这里,冯如蓉立刻又出声指责,“冯慕凝仗着她是大伯母的人还恐吓我,要把我推到湖里。”
再加上一条恶行,看她如何翻身。
冯昀眼里的怒火又凶猛了几分,“伤害恐吓自己的亲姐姐,下等女人生的孩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来人啊,把她关进柴房,饿个三天三夜!”
这一瞬间,冯慕凝为她的亲娘感到莫名的悲哀,原来在冯昀眼里那个深爱他的女子不过是个下等女人,或许娘亲早点去世了也好,看不到这个男人恶心的嘴脸。
幼小的身躯被丫鬟架了起来,身上的服饰对于她来说太过宽大,空落落的挂在身上,可是那眼神却满是倔强。
忽然一个清幽的声音响起,赵君尧缓缓开口:“定国公,你是不是该让这位姑娘先开口说明一下情况,就是个小县衙审案都要讲求人证物证还有犯人的亲笔画押,我想偌大的定国公府断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草率定案吧。”
他手摇折扇,轻轻勾唇一笑,引得在场的众公子小姐不由往他那多看几眼。
赵君尧是赵侯爷的独子,京城里论长相论才情,他是唯一能和太子齐名的公子哥,说出话的分量自然也重上不少。
冯昀早已认定罪魁祸首是冯慕凝,却碍于赵君尧的面子不得不仔细盘查,“你还有什么话说?”
冯慕凝瞥了赵君尧一眼,那个男子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笑眯眯的等她给个解释,看来这个男人是在帮她。
她不想欠赵君尧人情,不过要是他主动帮忙那就另说了。于是反问:“我没有话要说,只是想问,赵公子何出此言?”
赵君尧走上前几步,凑近冯慕凝看了看,伸手从她衣服上拿起些东西,放在冯昀面前给他看,“我只是有些好奇,堂堂一个安定公府三小姐身上怎么会出现泥土?”
听得此话,冯如蓉身子抖了三抖,赵君尧这一问无疑是给冯慕凝洗脱嫌疑。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冯如蓉还是继续睁眼说瞎话,“谁知道是不是她刚才推大姐的时候蹭的!”
赵君尧转头看着冯如蓉,眼中笑意不减,“二小姐急着解释做什么,我发现对于大小姐受伤这件事,二小姐全程都很积极啊,不如我们来听听其他人是怎么说的。”
目光转到冯怜儿身上,“四小姐,不如请您说说刚才的情况?”
赵君尧一双招子神采奕奕的盯着她看,冯怜儿被如此俊俏的男子看着不由脸上绯红,她低着头,眼珠子乱转,“我站的太远了……没看清楚。”
有这么多人证在,要是她跟着冯如蓉一口咬定是冯慕凝害了大姐,等会被戳穿了,肯定也是会丢脸的。
可她又不甘心让冯慕凝就这样轻易地被判无罪,只能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冯昀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眉毛紧蹙,一共才多大点地方,她就站在亭子内还看不见面前发生的事情,说话支支吾吾的,显然有所隐瞒。
赵君尧也不戳穿冯怜儿的谎话,精瞳一转又落到了神色紧张的司马德身上,“四小姐既然没看见,那么司马兄,不知可否告知真相?”
司马德对大小姐一片真心,自然希望安定公能将真凶绳之于法,虽然他对冯慕凝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却也不会在冯若萦受伤的事情上偏帮凶手。
“是二小姐先推了三小姐才导致三小姐摔到了冯大小姐身上。
真相被一言戳破,在场人众多,都是些权贵子弟,断不会偏袒冯如蓉这个小小庶女,于是陆陆续续有人应声附和。
冯昀一双鹰目盯着冯如蓉看,冯如蓉跪了下来,还在解释,“父亲,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是……是冯慕凝……”
“你还想怎么解释?”冯昀怒道,“欺负自家姐妹,还栽赃陷害,你姨娘就是如此教你的?”
冯如蓉一瞬间就慌了神,她知道父亲是真的动怒了,心里暗恨冯慕凝的同时,急急求饶,“父亲,女儿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家丑不可外扬,冯昀脸色铁青,挥挥袖示意,“来人,把二小姐带回去!”
随后吩咐下人送各位公子小姐出府。等他人散去,冯昀尴尬的向赵君尧拱手,“小女顽劣,让小侯爷见笑了。”
赵君尧眸光一撇,从假山背后瞧见个躲躲闪闪的黑影,灿若星辉的眸子逐渐暗沉,都跟到安定公府了,还真是难为他了。
薄唇勾出一个弧度,心中却已经算计了起来。
赵君尧摆摆手,“不要紧,安定公还是先去处理家事吧,贵府里景色倒也挺别致,在下挺想到处逛逛的,不知是否冒昧?”
冯若萦是他的命根子,此时冯昀的一颗心全然挂在女儿身上了,见赵君尧如此说了,也就顺着他,说了句,“不妨不妨,小侯爷随意。”
待冯昀离开,赵君尧快步追上了要回院的冯慕凝,看着她加快了步伐离自己越来越远,便冲上前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笑容优雅,表情却玩味欠揍,一如当初所见那样,“小丫头,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混到安定公府了?”语气里调笑的意思,听得冯慕凝十分不悦。
她扬着小脸,笑眯眯的皮笑肉不笑的对他,“小女也没想到赵公子什么时候和安定公府走得近了,不知太子知道了,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