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正言顺........哈哈哈.......名正言顺!”司灵忽然仰头笑了起来,“顾冥烟!你怎么敢?!你怎么配?!”
她猛地扑到栅栏前,双手死死抓住铁栏,死死的盯着顾冥烟。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与别的男人圆房?!而苏扬!那个为你出生入死、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苏扬!是那个哪怕知道你安插眼线、猜忌他、打压他,还傻乎乎替你守着江山、采药救你、为你对抗整个朝堂的苏扬!”
“你有什么资格说爱他?!你脏不脏?!你让他成了整个大周、乃至全天下的笑柄!逃婚?哈哈........他哪里是逃婚,他分明是逃命!逃开你这个虚伪冷酷、朝三暮四的毒妇!”
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鞭子,抽得顾冥烟体无完肤。
“不是........朕只是喝醉了,我的心中只有他。”
“酒后乱性?”司灵截断她的话,嗤笑一声,“多好的借口啊,顾冥烟,是不是酒后乱性,只有你自己知道。”
司灵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那股报复的快意却并未持续太久,反而被一种更深的疲惫和悲哀覆盖。
她慢慢滑坐回草席,抱紧双膝,将脸埋入臂弯,不再看顾冥烟。
囚室重归寂静,只有角落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两个女人各自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抽气声。
良久,顾冥烟终于从那股灭顶的眩晕中挣扎出一丝清明。
她缓缓站直身体,脸上泪痕未干,她抬手,用衣袖狠狠擦过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力度。
“谢安。”她开口,声音沙哑,却已恢复了属于帝王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外阴影里的谢安立刻现身,躬身:“陛下。”
“加派人手,秘密搜查京城内外所有可疑之处,尤其是.......”顾冥烟顿了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意与大乾有关联的人、商队、暗桩,还有,给朕查清楚,最近几个月,京城是否有来历不明、医术高明或身手极佳之人出现,朕怀疑,你之前在京城外,与那群流民混在一起的人,就是苏扬!”
她不相信苏扬会真的跟司灵去大乾,他若想彻底离开,何必还在大周境内徘徊?甚至.......可能就在她眼皮底下。
那个像他的小贼,夙月楼的小二.........真的是巧合吗?
“是。”谢安领命,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那司灵公主?”
顾冥烟的目光扫过牢内那个蜷缩的身影,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最终化为冰冷:“看紧了,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尤其是小心裴相的人!至于饮食用度.......按规矩来,不必苛待,也无需优待。”
“遵旨。”
顾冥烟最后看了一眼司灵,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天牢。
外面天色已暗,宫灯初上,晚风带着凉意吹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窒闷和那翻腾不休的惊涛骇浪。
苏扬没死。
他在躲她。
他可能就在京城。
司灵爱慕他,甚至想带他走。
而自己,是那个将他逼到假死脱境的罪魁祸首。
还有那桩........她永远无法对苏扬启齿的、与裴青越的糊涂账。
还有对苏澜下手的事情。
这些念头交织缠绕,几乎要将她撕裂。
“备车,去摄政王府!”
马车穿过街市,最终停在那座早已空置、却依旧每日有宫人精心打扫维护的摄政王府前。
这还是她上次来了之后,安排人来打扫的。
朱红的大门紧闭,檐下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映出匾额上“摄政王府”四个大字,依旧威严,却也无比寂寥。
她只是痴痴地望着那扇门,曾经,她可以随意进出,那个人总会在书房或庭院里等她,有时在批阅公文,有时在擦拭长剑,有时只是静静地站在回廊下,看着她走近,眼中便会漾开笑意,唤她“烟儿”。
“烟儿.......”
她似乎又听到了那声低唤,温柔缱绻,却遥远得像一场梦。
“陛下?夜深露重,您.......”谢安担忧地上前。
顾冥烟猛地回神,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随即被更深的执拗取代,她不能再沉溺于情绪了,她必须做些什么,必须把他找回来,必须弥补!必须让一切回到“正轨”!
“回宫。”她转身,衣袂划过冰冷的石板路,“传令下去,明日早朝,朕要议贪污赈灾银与追查贩卖私盐一案,另外,裴相年事已高,近日又痛失爱子,朕心甚悯。传朕口谕,让他在府中好生休养,无须再为朝中琐事劳心费神,一应政务,暂由中书省协同六部处理,重大事宜,直接报与朕知。”
谢安心头一震,陛下这是要开始清理裴相势力了?是为了给那位可能的归来铺路?还是仅仅因为司灵的话刺激了她,要证明自己并非受制于裴家?
“是,陛下,可裴相真的会听吗?如今........”
剩下的话,谢安没有再说下去,毕竟他可听说了,陛下在早朝时,被裴相逼迫诞下子嗣,如今陛下这么做,不怕他造反吗?
“他不会,他现在恐怕比朕还想早日找出苏扬。”
谢安心头一凛,立刻垂首:“陛下圣明。”他明白顾冥烟的意思,裴相痛失爱子,此仇不共戴天,如今首要目标自然是找出并报复摄政王,在找到他之前,裴相反而会成为搜捕的助力,至少表面不会公然违逆,陛下此举,是行险棋,也是利用仇隙。
顾冥烟不再多言,登上马车。
车厢内,她闭上眼,司灵的控诉、苏扬可能冰冷失望的眼神、裴青越那夜模糊又令人作呕的记忆........还有苏澜倒在血泊中最后看向她那个不敢置信的眼神,交织在一起。
不,不能想,她猛地睁开眼,还能挽回!
回到宫中,御书房灯火通明。
顾冥烟并未立刻休息,而是铺开一张京城及周边地图,指尖在上面缓缓划过,脑海飞速运转。
苏扬会在哪里?他需要藏身,需要信息,可能需要资源........他了解她,也会预判她的搜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是早已远遁?
“陛下,”谢安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禀报,“裴相府那边递了话,裴相‘遵旨’在府中静养,但,相府周围的暗桩比平日多了三成,进出盘查也严密了许多,另外,我们安排在裴相身边的暗子回报,裴相似乎也在动用地下力量,搜寻一个人。”
果然,顾冥烟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两股力量,一明一暗,都在寻找同一个人。
“还有一事,”谢安迟疑了一下,“外边裴侧君今日跪求面见陛下,已有一个时辰。”
“见陛下没有回应,他让我带句话进来,有关于摄政王的重要事情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