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这一声,没有多大声,可是偏偏让凌云欢尝出了一种名为撕心裂肺的味道。有什么冰凉的液滴落到了他的面颊上?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在他的味蕾瞬间蔓延开来。不,不可以,凌云欢的灵魂开始挣扎起来。想要逃离出这黑暗,想要和那个呼唤他名字的人见面。
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力气,让凌云欢刷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了,睁开了之后又条件反射一样的闭上。
而身边的那个人似乎在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感觉到了凌云欢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连忙走上去握住了凌云欢的双手,冲着凌云欢说道:“云欢,你醒了是不是?嗯?”洛北笙有些害怕,刚才看见的凌云欢睁开双眼只是自己的错觉,他握住凌云欢的手一遍又一遍的确认,可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儿没有别的动静了,没有了……洛北笙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苦笑。果然是错觉么?
云欢……你怎还不醒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三天了。这三天洛北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来,是怎样守着昏迷的凌云欢,或许唯一支持着洛北笙守下去的便是凌云欢还尚且温热的体温了。
一声绵长的叹息。
“阿笙?咳咳……”
恍恍惚惚间,洛北笙又听见了凌云欢的声音,果然是产生幻觉了么?
站起来,正想要出去叫上一桌子的菜,用凌云欢平时最喜欢的菜的香气把凌云欢欢起来的时候,低头的瞬间却看见了凌云欢睁着那双幽黑的眸子,正静静的看着他。
“你哭了?”平静的问话,听不出主人的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洛北笙连忙伸起手来,痴痴呆呆的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了刺骨的疼意之后,竟然又欢喜的落出了一滴泪下来。
凌云欢那一双秀眉再次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洛北笙是一个怎样骄傲的人,他一直都知道,竟然就这样生生的落下了眼泪,究竟是什么重大的打击让他变成这样?
才醒过来的凌云欢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知道那个带着颤抖的怀抱圈住了他,才生生的惊醒了思考中的凌云欢。
“你干什么?”呆愣的问话。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声音中带着些许难以听闻的哽咽。
凌云欢身子一僵,一个不敢相信更不能够相信的想法在脑中渐渐的成型,这个男人……不会是为了他而哭泣的吧?随即在心中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当初听到的那句话还不够真实么?凌云欢,你还在抱着什么幻想呢?你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天真了?还是当初在芙蓉楼扮演一个天真的戏子扮演的太久了,已经忘掉了自己原本的性格?凌云欢用一连串的问题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伸出睡了三天有些僵硬的手臂,拍了拍洛北笙的背。
“发生什么事儿了?”
洛北笙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对凌云欢的心疼,只能在心里,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邀功。而且他的骄傲也不会让他把他这些天心中的煎熬说出来博取同情。
那份担心,那份觉得是自己害了凌云欢,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凌云欢而让凌云欢重伤昏迷的自责,那份觉得是自己没用,连心中人儿受了伤都不能够发现的悔恨,从此,他都会埋在自己的心中。并且会时刻警告着他自己,要对凌云欢好一点,再好一点。
凌云欢见洛北笙不回答也没有强求,只是缓缓的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一股疼痛从胸口传了出来,让凌云欢一张俊美无暇的脸颊皱成了包子。
“怎么了,很疼么?”洛北笙回过神来就看见这样一幕,心中一紧,连忙询问凌云欢此时的情况,一只手十分自然的揽过了凌云欢的腰,就好像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凌云欢随意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多说。
看见怀中人儿的唇瓣越发的苍白,洛北笙连忙放下来凌云欢的身子冲出了房间,凌云欢看着洛北笙急急冲出去的身影一愣,而后发出一声浅淡的轻哂。缓缓的阖上了双眸。好累啊……
“啪!”这是门被狠狠推开的声音,把凌云欢从神游中唤了出来。
凌云欢看见了一个人被洛北笙拖着走进了房间,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可是却没有问出口,紧接着又看见那人口中骂骂咧咧的说着洛北笙的不对,向来脾气不是怎么好的洛北笙竟然没有骂回去,而是一个劲的说着好话。直到那人手指落到了凌云欢的腕脉上,额角的碎发散下,凌云欢才恍然的发现,原来是神医连于白。
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在凌云欢的脑中翻腾起来,看着洛北笙的面颊,眼中渐渐的泛出了粼粼波光,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诱人。
洛北笙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情来欣赏这潋滟风光,就着急的等着连于白下结论,终于从他的口中听到一句没有什么大事的时候,心中就像是有一个巨石恍然落地一般的轻松。送走了连于白,就看见坐在床上发呆的凌云欢,微微一笑,走到了凌云欢的身边,对着凌云欢说道:“阿欢,我去给你熬药……”转身,就感到了一股不重不轻的力道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一回头,就看见扬起了脑袋的凌云欢。
或许是因为角度的问题,从洛北笙的这个方向正好看见了凌云欢的抬起的脖颈,那一截雪白的肌肤,还有衣领下掩藏不住的美好风光。
看到这里,洛北笙悄悄的别开了眼神,耳尖冒出了一点绯红,没有被心不在焉的凌云欢看见。
“阿笙,我昏迷了多久?”
洛北笙一愣,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叹息。“三天。”
“哦。”轻轻的应了下来,而后又问道:“这三天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吗?”
洛北笙没有回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凌云欢,凌云欢没有抬头,所以他也就没有看见洛北笙那蕴藏着无尽情绪的眸光。
耳边荡漾开了一声浅淡到不可捉摸的叹息。
“你先好好休息吧……”洛北笙伸手将方才因为凌云欢起身而落下的被子盖在了凌云欢的身上,而后僵硬着自己的身子,走出了房门。走出门的这一段路程分外的煎熬,他可以感受到凌云欢的眼神就那样静默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可是……凌云欢这三天的昏迷来的太突然了,打断了洛北笙所有想好了的说辞,那些本来已经完美到没有一丝一毫瑕疵的话语,如今想来已经变得那么苍白。
哈,不管他洛北笙有多么义正言辞冠冕堂皇的理由,最终都是他将凌云欢害成这样的啊,可笑他还一个劲的给自己寻找说辞,一直认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可是……如若不是他自己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语,凌云欢怎么会心如死灰到自暴自弃……又怎么被朝廷捕捉到受了这样的重伤!怎么可能!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啊……哪怕他有再多的理由都掩盖不了的事实。
洛北笙昂起了头,把已经到了眼角的湿意逼了回去,他有他的骄傲,如今更有他需要做的事情,就算是现实也容不得他软弱!
于是,那个端着药碗走进凌云欢房间的人,是一个脸上挂着浅浅微笑的洛北笙。
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快快的让凌云欢好起来,让凌云欢快乐起来。
“阿笙……”终于,当洛北笙一声不吭的拿着药碗让凌云欢喝下了苦涩的药汁。又一声不吭的要出门的时候,凌云欢终于是忍不住了,连忙伸出手拉住了洛北笙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终归还是不适应这样的洛北笙……凌云欢苦笑一声。
这些天来洛北笙的反应,也不像是会说出那样绝情话语的人呀,他是不是有什么理由?毕竟现在的凌云欢……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了不是么?凌云欢有些绝望的想着,曾经可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呢。
“云欢,你能够听我的解释么?”洛北笙端着药碗,他没有喝药,可是却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充满了苦涩的味道,连带着整个胸腔都苦的快发不出一个完整的声音了。
凌云欢顿了顿,点了点头,而后发现洛北笙正背对着他,压根看不见他的动作,于是浅浅的“嗯。”了一声,等着即将到来的解释。
“我不知道说出来你会不会原谅我,如今我也没有那样强烈的期待了……呵。只求你能够听我把话说完,能够……留在我的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话太过卑微,就连凌云欢都产生了一种想要哭泣的欲望。当初他也是希望能够听见洛北笙的解释的,现在也不算太晚……是这样的吧?
凌云欢喟叹一声:“阿笙,你知道的,除了你的身边,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去什么地方。”眸色飘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北笙愣了愣,转过了头,想用手头的动作来掩饰内心深处真正的慌张,他连忙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