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的膝盖落地的声音渐次响起,随行属下无不跪在地上,身形瑟瑟,衣衫被冷汗浸湿:“少爷,我等绝不告密!”
“那就好!”柳川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垂眸看着马背上的女人,低低地笑:
“暴雨夜被通缉的女贼,呵,倒真是……有点意思……”
“你到底,偷了什么呢……”
暴雨终于停止。
凌云欢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颓然坐在窗前,肩头伤口的血渍已然干涸,在黑衣上凝固成不详的暗赭色。怀里的匣子无声滚落到地上,古朴的暗纹上隐隐染了些许暗红。他深吸一口气,感觉似乎没有什么血腥味了,事实上就算有,这么长时间待在这个屋子里,鼻子也会习惯到闻不见。
更何况,雨水是冲刷掉一切气味的最好东西,即便是那么重的血腥味,也是冲淡了不少。
凌云欢回眸看着窗台的方向,眼底是浓浓的担忧,伏苓……
他匆匆包扎好伤口,清理了痕迹,终于支持不住疲惫的身躯,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千里之外的山中,伴随着一道道机关破除的声音,一个人影从山中现出,黑衣黑发,眉目清俊冰冷,带着连日赶路的疲惫,但是那冰冷的神色却没有褪去半分,令见到的人无不垂下头来,恭敬地唤一声:“堂主!”
洛北笙听着这些声音,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修长身形飞掠而起,恰似一支离弦的箭,在铮然嗡鸣中狠狠穿透敌人的胸膛。
待到他无声落地,踏入夜华阁最深层的地方,他终于成功见到那个男子。他还是那副老样子,俊美的眉目藏在暗夜般沉郁的黑色中,背对着来人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酒。他抬眸,映着落地窗的反光,可以轻易看清来人,他眉梢微动,看着落地窗上的反光,手里的酒杯微微捏紧,却并没有回头:“北笙?”
“当”一声,一块刻有夜华阁字样的木牌被摔在阁主的脚后,力道之大导致原本平整的地板上都被砸出细痕。洛北笙浓眉拧起,一双黑眸仿佛落入飞雪,寸寸染上刻骨的寒凉:“阁主,您为什么要刺杀云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
他再次开口,声线冽如寒泉,沁入骨子里的冷:“阁主,这些年来,北笙随了您的姓,跟着您学了很多东西,您于北笙而言,无疑再造父母,北笙这条命,您想要,随时可以拿去,但是……”
他的声音忽然沉重下来,带着浓浓的苦涩:“但是您……为什么要杀掉我在乎的人呢……”
在乎。
呵,他一个杀手,竟然也会在乎,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阁主听到这话,慢慢回过头来,一双深邃的漆黑眼睛看着面前身形纤细的少年,声音低沉,带着成熟男子特有的磁性:“所以,你是要为了这个女人,忤逆我吗?”
洛北笙身形一僵,原本就是半跪在地上,现在更是有些身形不稳,不知所措地抬眸:“我……”
阁主见他这副表情,嘴角忽然染上笑意,黑袍一掠,信步走到墙角,拎起一坛酒,道:“咱们爷俩,似乎很久没有对饮过了。”末了看着他茫然的表情,还安慰般补充一句,“我可是记住了,你是最喜欢清风镇的醉花酿。”
夜华阁,望风台。
此地之所以取名望风台,是因为这里处于夜华阁所处山脉最高点,虽然山下山间满是花木,可是这山顶却四周空旷,除了回旋撕扯的大风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如果要在这里待着,没有足够的武功可是要被吹下山崖的。
洛北笙和阁主站在望风台上,月光如水盈盈洒下,美不胜收,看得人都是有点发痴。然而洛北笙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阁主撩开衣角,怡然地坐在地上,亲自给洛北笙斟了一杯酒,这才慢慢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云欢姑娘吗?”
洛北笙抿唇不语,握紧酒杯的手却无声地收紧,修长干净的手指早就被攥出失色的苍白。
而阁主却仿佛没注意到一般漫不经心地笑笑:“云欢此人,十岁开始和戏子学习唱戏,不过三年就红遍皇都,你以为,她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洛北笙听着这话,眉眼未动,那递到唇边的酒杯却无声地抖了一下,洒出去一些,在黑衣上晕开深色。
阁主看见他这反应,微微眯起黑眸,眼底是一晃而过的阴凉:“她得罪了大人物,被重金买命,我留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