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设在海岛外围,下了桥就能看见。
内围是奇木山庄,以及这些半隐居修士的住所。除了受到邀请的特定目标,不接受外来访客。
那些住所是各种造型奇葩的建筑,在法术的加持下,带着强烈的个人风格。正常点的是楼阁殿宇;稍微出格点的住树屋,离地面数十丈;比较吸睛的是山洞,巨大的山体浮在半空中,半山腰错落分布着十几个山洞,有几个还在冒烟;更奇特的还有住水晶宫的,挖出一片池塘,用法术改造水下空间,与虾兵蟹将比邻而居。
李灵韵远远瞧了一眼,表示大开眼界: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特色房啊!
时间尚早,坊市里的人不多,有像他们一样外来的,下了桥就东张西望;也有正在摆货的摊主,挂着懒洋洋的神态。定居此地的修士,都有某方面的过人之处,出手必属精品。有些人在外面寻不到合心意的物件,会特意来请岛上的大师定做,品质过硬,要价也不贵。
李灵韵没耽搁,直奔临位。
一头温驯的驭鹿卧在位置上,听见声音后四蹄着地站起来,甩了甩脑袋,用湿漉漉的目光看着他们。它起后足有一人高,浑身雪白的皮毛,长长的尾巴垂在身后,头顶的尖角坚硬如铁。
众人看着驭鹿,面面相觑。
游向荣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拿头驭鹿打发我们?”
李灵韵试探地拿出木牌,送到它面前。
它低头嗅了嗅,鼻翼翕张,片刻后抬起头,甩了甩尾巴,朝某个方向走出两步,然后转过头来看他们,示意他们跟上。很通人性的样子,想到交易那人是驯兽师,倒也不难理解。
众人跟在它身后,穿过渐渐热闹起来的坊市,转了两道弯,来到花木掩映的房屋前。驭鹿用脑袋轻轻顶开虚掩的房门,退开两步,冲他们微微低下头,然后转身钻进花丛中,一个闪身消失了。看来这片花木后另有玄机。
众人走进屋子,有个独臂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想必就是交易的对象驯兽师。他肩膀上蹲着一只巴掌大的银狸,歪着脑袋打量他们,眼珠骨碌碌地转,一副机灵样。驯兽师的目光落在游向荣身上,低声道:“恒和仙尊传人?是你想谈交易?”
李灵韵也在打量他,目光重点落到他腰间露出的玉佩上,上面刻有特殊的纹样,略有些眼熟。范有材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低声解释:“紫霄阁,全大陆规模最大的拍卖行。”
李灵韵恍然大悟:紫霄阁总部设在象台城,她去过的。这回出行,她仍旧戴了仿真面具,风莹然也略略改了形象,以免引人怀疑。游向荣没改形象,被认出来也不奇怪。他刻意模糊了主语:“是我们要谈交易。兰花令呢?”
那人摸了摸银狸的脑袋,小东西低头,在肚皮处掏了掏,抓出一只指节大的信物,放进他手里。信物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仅有寸许长,散发着淡淡的清幽香气。他没有交给李灵韵等人,捏着花茎晃了晃,示意他手里有货,接着反问:“你有何办法断肢再生?”
游向荣对李灵韵点点头,确认兰花令是真的。
李灵韵这才取出准备好的金枝聚脉莲子。
那人很快辨认出来,曾经有两枚流入紫霄阁拍卖,他当时见过。正要答应交易,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盯着李灵韵的目光十分热切,半试探地问:“只有一枚吗?”
李灵韵回答道:“一枚够了。”
那人不死心,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若有多余的,我愿意交换。”
游向荣嚷嚷:“道兄,你当它是啥呢?随随便便就掏出几枚?”
那人没理会他,只盯着李灵韵,见她神情间略带犹豫,便知她手里不止一枚,神情越发急切,催促道:“你开个价。”
李灵韵有些为难,干脆挑明了:“我统共只有两枚,而且不缺功法灵器。”
“不缺功法灵器”这样的话有点狂妄。不缺功法尚且有可能,大宗大派有自己的藏书阁,门下弟子基本都不缺功法;灵器就难讲了。有了攻击的,还想要防护的、飞行的、功能特殊的;有了品阶合适的,还想要更高阶的;有一件堪用的,还想要第二件。
不过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人也不反驳,很快报出价格:“结婴丹一枚。”
游向荣有些心动,下意识地看向李灵韵,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回头拿什么找她换这枚结婴丹。哪知李灵韵摇摇头,答道:“我已经有一枚了,不需要。”是当初清泰城主送的,她一直收着。
游向荣震惊:“你既然有,怎么不告诉我!”
李灵韵看他一眼:“你需要?可你也没问过哪。”
游向荣有点崩溃。他没问是因为,书易不赞成李灵韵过度依赖丹药,所以她养成了习惯,不到紧急时刻就不用丹药。就像眼下,她明明急着结婴,却要自己辛苦寻找机缘,哪想得到她手里攥着结婴丹!
对面那人咬着牙,几句话间听出李灵韵确实不缺资源,深吸一口气,狠狠心换了砝码:“我用破障丹换。”
破障丹比结婴丹更珍贵,可消除心魔影响,令人保持神思清明,对化神期修士都有效果。拍卖会上每次出现,都能卖到天价。
李灵韵想了想,答应了。对她来说,莲子在她手里没什么必要,自然是换更有用的比较划算,换枚破障丹,是她赚了。
那人语速很快地说道,生怕李灵韵拒绝:“破障丹不在我手里,你们且留两日,后天仍在此地,我会带来与你交换。”
李灵韵同意了,与他立下道契约定。她将换到的兰花令收好,问:“这个怎么用?”
那人解释得很仔细:“三十年后兰泽秘境开启,它会提前一个月开放,顺着花瓣指引的方向走即可。离秘境越远,花瓣的颜色越深,走到秘境入口会变成白色,进入后枯萎,并结出一枚花籽,十五年内长出枝干和花苞,等待下次秘境开启。”
敢情还是个循环利用的道具。
李灵韵点头记下。
随后几人离开小屋,在岛上的坊市间闲逛,聊起方才那人,都有些奇怪:“莲子一枚就够了,他为何还要多要一枚?”
游向荣不关心莲子,涎着脸讨好李灵韵:“好妹妹,我看你天资过人、美貌聪慧,那结婴丹想必用不上,不如给我了吧?”
李灵韵不吃这套:“少来,我用不上也不能白给你。你不是不想结婴吗?拿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