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韵不想暴露身份,依旧自称姓书,飞到城外的无人处便将李竹永放下来,让他自己返回门派,然后准备掉头回去。至少先找到孟高飞的下落。
哪知道李竹永赖着不肯走。他被炼神宗的人抓去时,全身的东西都被搜走,包括银两、灵石、法器等等,这些都是小事,重点在于碧水宗的身份玉牌也被搜走了。
每个大宗派都有独门手段,防止玉牌被外人冒认,因此丢便丢了,不算啥大事,回去上报宗门补办即可,但是斥责肯定免不了。问题在于李竹永本身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的,正谋图高攀,当然不想落下把柄,无论如何都想把玉牌找回来。
他没这个本事,便把主意打到李灵韵身上,硬拽着她,从“欠人情”到付报酬,能许诺的统统许了一遍。李灵韵没心思跟他闲耗,越听越烦躁。她能救他,主要看在当年李家的情份上。但是李家留给她的记忆实在算不上愉快,这点情份真没多厚,顺手帮一把已是极限,再特意去冒险就不够看了,何况她急着赶时间。
结果就在耽搁的片刻间,监牢里的守卫追到,隔着大老远的距离就祭起法宝,劈头盖脸朝两人砸过来。
亏得李灵韵反应快,猛地拖起李竹永闪到旁边,险险避过去。谁知那法宝仿佛长了眼,一击之下落空,当即在半空中打个弯,调头重新袭向两人。李灵韵心里暗暗直骂,手一松推开李竹永,足尖点地轻盈跃起,同时掐诀凝出数枚冰棱,扬手洒向追来的人群,逼得偷袭之人不得不撤回法宝。
李竹永资质一般,修为才筑基二阶,追来的几位个个都比他强。看清形势以后,他立刻嚷嚷起来:“哎呀书仙子快祭飞云!”打不过赶紧跑啊!
“闭嘴!”李灵韵一声断喝。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手,她心里大致有了数:对方最高修为筑基八阶,人数共有六位,想赢很难,想弄死她也不容易。再扫一眼周围,地形平坦开阔,排除伏击的可能性,可以一战。
她从储物袋里摸出把下品法剑,扔给李竹永,言简意赅:“要么帮忙,要么滚!”说完主动冲向对手。
李竹永脑子转得很快:他要是转身跑了,对面随便派个人来追,他都打不过,肯定还得落他们手里,倒不如留下来帮着李灵韵。再看看她扔来的法剑,仅仅是在凡铁剑上加两个简单的符咒,可以御剑飞行,压根没啥用处——通天阁出品,五千两一把。
李竹永眼角直抽抽,很想把这把破剑扔到李灵韵脸上:他要这玩意儿有何用?!自裁吗?
他抬起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呆,未出口的咆哮噎回喉咙:
墨绿的藤蔓破土而出,像是凶猛的蛇一样缠住追击者。李灵韵踩在最高那株藤蔓顶端,紧紧抿着唇,半阖着眼,依赖全方位的神识捕捉场中景象,她手里掐着法诀,随着法诀的不断变幻,手指几乎划出残影。在她的指挥下,断裂的藤蔓的不断再生,干扰着对方的行动;借着藤身和叶片的掩护,真正的杀机藏在阴影下,锋利的冰刃令人防不胜防,几人很快都挂了彩。
李竹永默默闭上嘴:看不出来,这位仙子竟然如此凶残。
鲜血的气味在夜风中吹散。
李灵韵无意杀人,冰刃攻击的目标并非要害,加上修仙之人身体强悍,一点轻伤影响不大,对面几人在血的刺激下,非但没退,反而被激出凶性,攻势更加猛烈。其中一人扬手,抛洒药粉形成青灰色的烟雾,周围的藤蔓沾染后纷纷枯萎。阴影中的冰刃紧跟着暴露,所有攻击皆被化解,招式落了空。
这个世界既然有促使植物快速生长的门道,自然也有克制之道,比如此人使用的药粉,能在瞬息间抽光植物的生机。李灵韵猝不及防,来不及撤回灵力,大片藤蔓迅速枯萎,她当场遭到反噬,胸口气血翻腾,“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对方抓住机会近身,雪亮的刀光迎头斩下!
李灵韵没时间闪避,干脆留在原地,直面刀光。眼看刀光即将挨到她身上,提前贴上的防御符被激发,亮起荧荧光芒,在她身前形成防护,瞬息间又被厚重的杀意击破。借着这瞬息延迟,李灵韵召出原本用来吸引视线的傀儡,迎着刀光举起法剑。
耳边只听当的一声,刀剑交加,灵光迸射。
傀儡接下攻击,李灵韵则借着灵力的冲击,飞身而退。然而第二人已然脱身,挡在她后退的方向,长戟一抖刺向李灵韵后背。这一下又快又狠,李灵韵却凛然不惧,数张引雷符疾射而出,直扑那人面门。雷声隆隆,逼得那人不得不收手自保。
李灵韵退到数十步开外,随手抹掉唇边的血迹,抬眸瞥了李竹永一眼。
他僵直地举着那把低阶法剑,保持着要动未动的动作,已经看呆了。
倒不是他没见识,碧水宗弟子在修炼之时,同门间多有切磋比斗,皆是点到即止,如这般招式凶残又节奏极快、花样百出的打法,还真是头一回直面。
李灵韵神念一动,将傀儡召回身边。它的法剑与李竹永手中那把一模一样,同样是通天阁出品,仅仅接了一招便从中折断,只剩下光秃秃的剑柄。李灵韵连心疼的工夫都没有,直接掏出把新的扔给傀儡,自己手中也多了把锈迹斑斑的法剑,同时迎上紧追不舍的敌人。
对方有克制植物的手段,她索性放弃用藤蔓牵制,直接正面迎敌。
操控着傀儡,她仿佛多了一副身体。游走在杀招中间,四下皆是危机,惟有拼力一搏,才能强行挣得一线生机。神魂契约的傀儡有着强悍的躯体,像个悍然无畏的同伴般横冲直撞,必要时甚至能用身躯为她提供掩护。而她则紧紧盯着对手的动向,从傀儡的冲撞中抓住转瞬即逝的破绽,用那把破烂的本命法剑刺进敌人的身躯。
血的味道陡然浓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