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知道的就这些。”范子明沉吟道：“更详细的，需要等我回去查明后才能给你回复。”
至于查明的难度，他并未提及。毕竟他只是“客座长老”，并非本门长老，某些机密典籍是无权查阅的。这些没有提起的必要，他会自行解决。
范子明取出一枚符令，递到李灵韵手里。仅有巴掌大小，背面刻着“归一”二字：“此为信物，若你哪天需要亲往归一派，可执此令上山。身份若有不便，可假称范家子侄。”
李灵韵应下，再次向他表示感谢。
范子明摆摆手：“比起对我家后辈的救命之恩，这些都不算得什么。只是为何要关注这段历史？朱雀功法偏于丹术，我看你对丹道兴趣缺缺，何必执着于它？”
不是没兴趣，而是没到学的时候。书易再三交待过，等她能进阶化神，才可考虑这些。对于执著的原因，李灵韵觉得可以适当告诉他一部分，便问道：“范前辈可曾听过四圣的说法？”
“听过。”四圣救世是踏入修仙门槛要学的第一堂课，人人都听说过。
范子明疑惑：“四圣销声匿迹很久了，朱雀功法是他们留下的最后痕迹。你找它，与四圣有关？”
李灵韵给他抛了个炸弹：“我希望四圣再度临世。”
范子明当年认识李灵韵的时候，她是个谨慎乖巧的小散修，一步都不敢出格。因此从未领教过李灵韵的大胆，这下被炸得外焦内嫩，惊呆了。
四圣岂是一般人能想的？多少大能寻觅一生不得见，她不仅要寻觅踪迹，还要请其临世？
他想要说点什么什么，劝她现实一点，但是想到她化形的本命剑，还有她远超普通人的进阶速度、敏感的身份，又有点说不出口。
看到他担忧的目光，李灵韵笑了笑，故意问道：“前辈难道不想看到四圣临世吗？”
范子明长长叹了口气：“我当然想。从记载中看，每次四圣现世，修仙界必定会迎来数百甚至上千年的繁荣。那段日子，秩序分明、英才辈出，哪如现在这般，纷争林立、人人自危？”
搞事的、离经叛道的，会被四圣摁下去；若入了青眼，四圣会赐下奖励，随便漏点什么都是能传世的宝贝，人人争着表现，大环境能不稳定吗？
只是，想请四圣临世，谈何容易！
李灵韵仍然只是笑笑，未再深入多谈：“念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眼下朱雀功法的事，还请前辈帮忙留意。”
“可以，我会尽力。”范子明痛快答应，说完又忧虑地提醒她，“在外面千万小心些，某些话，最好一个字都不要提。”
他说：“你如今已经够招眼的了。”
李灵韵乖巧道：“我知道轻重，前辈放心。除您之外，此事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隐世家族的不算，人家是侍奉者，是当事人。
这点李灵韵做得相当好，平日说话行事很有分寸。游向荣赖着她这么久，仍然只知道书易是幽明商行的主子，连剑灵都只能惊鸿一瞥，更逞论其它。
范子明忧虑不减，又长长叹了一口气，看了她半晌，突然开始掏储物袋，倒出一大堆丹丸：“我这儿也没旁的东西，这些你拿着。用不上就拿去商行，换些能用的。”
李灵韵哭笑不得，赶紧拦住他：“您家里还有后辈呢！”这些东西，明显是给兄弟二人准备的，她哪能抢他们的东西？知道自己没信错人，她便很感动了。
范子明横眉：“不成器的东西，他们哪能跟你比！白瞎我费那么多心，现在都没点出息！”
这话不能接。就跟有家长在你面前说：“我儿子好蠢，期末考试才98分。”你能附和“确实好蠢”吗？真说了怕不是要挨打。
何况范子明对自家子侄的期望，从来不是有出息，而是平平安安活下去。
最后李灵韵推拒不过，从中取了两样，余下给范子明推回去：“前辈的心意我领了，这些就不必了。”
范子明勉强答应，把兄弟二人召回来，当着他们的面说道：“关于归一派的历史，你既然想知道，便不能单听一小段，我从头述于你听。你们两个也给我好好听着。”他瞪了兄弟二人一眼，“有遗漏的、叙述不清的，及时补充。”
于是李灵韵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上了堂详尽的归一派历史课，吃瓜吃了个痛快。
总结下来一句话：与人斗，其乐无穷。曾经稳坐近万年第一上门，创造无数辉煌，结果因为一部朱雀功法，愣生生把自己作没了。好容易重建门派吧，仍然不肯安生，天天净顾着盯同门碗里的东西。
听得李灵韵边吃瓜边摇头：这个门派，还能不能好啊？
至于范子明为何肯留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说白了还是灵石闹的——修仙可是很烧钱的。他当年是范家举全族之力供养的，现在出息了，总得照拂子侄吧？三大上门不缺丹师，七十二中门里，要数归一派对丹师最为敬重，待遇最丰厚，所以他便来了。
李灵韵听得十分感慨。她穿越以后，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但相处最多的，还是隐世家族的人。无论幽明族还是风兴族，哪怕“半血者”留下的后裔赤离族，都是族人间守望相助，同仇敌忾。那些给自己人捅刀子的，都是外面见的，隐世家族内没有。
看来她还是幸运的。若是穿越之初落到归一派这种环境，可能她根本无法保持本心，“道”也会不同于现在。更有甚者，可能她悟道之前，就会糊里糊涂丢了性命。
晚上回到客栈，她实在没忍住，敲了书易的房门，同他说起这些。
书易安静且耐心地听她说完，摸摸她的脑袋：“无须想太多。无论落到哪里，你都还是你。”
他温柔地看着李灵韵：“我相信你。”
李灵韵忍不住，脸上又开始发热：“别，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书易笑了，充满鼓励道：“你真的很好，值得给自己多点信心。”
“我跟你说，我这人不能夸啊，夸了我会飘的。”
“没关系，飘吧，我会看着你，不会让你摔的。”
李灵韵捂住脸颊：虽然说的可能不是同一个“飘”，但是真的好开心啊！甜甜蜜蜜，这就是被认同被表扬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