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砚睡得不沉,贺山南回来没多久她就醒了。
有些恍惚,一觉醒来自己在贺山南怀中,好像这两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贺山南没有走,她也没有跟路易发生什么。
就像是一场噩梦。
但疲惫的感觉提醒沈书砚,那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
“醒了?”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近,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的,“要不要再睡会儿?”
他大概根本就没有睡,所以她轻微的动作,都能被他捕捉到。
沈书砚定了定神,试图从他的怀中出来。
但男人用了力,不是她现在能挣脱出来的。
沈书砚有短暂的卸力,放弃挣扎任由贺山南抱着。
贺山南有些自顾自地说:“睡不着的话,陪我聊会儿。”
“聊什么。”黑暗中,沈书砚沉声问贺山南。
“要过年了。”
沈书砚不知道贺山南在开什么玩笑,现在也才十月头,距离过年还有小半年的时间。
所以他没有回答。
贺山南说:“前两年过年,在星城,你问我有什么新年愿望。”
沈书砚的记忆被贺山南拉回到两年前的大年三十,她去星城看点点和沈书墨,结果贺山南在家里跟父亲起了争执之后就去机场找她。
于是,两人在星城的酒店里度过了大年三十。
那时候的沈书砚还说她的新年愿望是希望他永远开心。
那些跟贺山南有关的记忆,沈书砚好像不用特别去回忆,就能很轻易地想起来。
“以前我觉得,只要我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也没有我保护不了的人。果然,那时候太年轻,太嚣张。但是,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代价。”
那时候的贺山南,恣意张扬,春风得意。
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世界都被他踩在脚底下的张狂。
他的家族以及他父母给予他的财富与地位,加上他自身的能力,让他的确有睥睨一切的资本。
贺山南将试图一点一点地从他怀中挪走的沈书砚给重新拉了回来,手臂横在她胸前,让她没有逃走的可能。
他也没有将她这个行为给点破。
而是继续说道:“我现在也有害怕的事情。”
正常的交谈,沈书砚应该问一下他现在害怕的事情是什么。
但沈书砚并没有追问下去,想知道,但是又有点害怕知道。
没等到沈书砚的询问,贺山南便主动给了沈书砚答案:“我害怕我在意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入沈书砚的心间。
原来像贺山南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也会害怕别人离开。
贺山南跟她说:“沈书砚,我想预支往后每一年的新年愿望。”
他说:“沈书砚,别离开我。”
沈书砚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她不知道贺山南是怎么察觉出来她这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但的确在事发之后,想过和贺山南分开。
她知道逃避没有用,但在没办法解决这件事带来的负面情绪之前,她觉得逃避是最有用的办法。
像她先前就觉得出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样。
她从无声掉眼泪转为抽噎,最后是放生哭了出来。
在事情发生之后,她第一次哭,压抑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在这一刻全数爆发出来。
贺山南没有安慰她,而是任由她哭着,从后面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脑袋上。
让她像婴儿蜷缩在母体里一样的姿势,蜷缩在他的怀中。
哭了很久,感觉眼泪都给哭干了。
直到画室里再没有抽噎声,贺山南才将沈书砚的身体转过来。
晨光熹微,透过画室纱帘照了进来。
贺山南看到沈书砚脸上支离破碎的吻痕,他凑过去亲吻她的眼帘。
“不要……”沈书砚本能地拒绝。
“没有不要这个选项。”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帘,鼻梁,脸颊上。
虔诚的,真挚的。
最后,温热的唇与她的唇触碰上。
沈书砚攥紧了贺山南的衬衫,是说不上来的紧张和抗拒。
她猛地垂下了脑袋,没让贺山南加深这个吻。
“南哥,我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只是来读书的。”沈书砚声音打着颤,“为什么前一刻还在餐厅里讨论艺术没有国界的人,转头会……”
转头就做出那样的事情。
沈书砚觉得是她疏忽了,觉得是她把现在的环境想得太简单了。
可是来到伦城读书之后,每天学校公寓两点一线,身边的同学讨论的也都是学业和以后的工作问题。
在这样一个相对简单的环境里,沈书砚逐渐卸下了往日的防备。
她开始全身心投入在课业当中,想要充分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充实自己。
“我很努力地在生活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沈书砚想不明白,“我就只想要一点点甜,这样都不行吗?”
在她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朝着美好的未来发展的时候,现实却给她一记当头棒喝。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拥有幸福的生活。
她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毁天灭地的事情,这辈子才给了她一个地狱难度的人生剧本。
回应沈书砚的,是贺山南将她紧紧地扣在怀中,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或许他应该自私一点,当初就别让她出国,把她死死地绑在自己身边。
又或者,他应该给她安排十个八个保镖护送她上下课。
又或者……
他跟沈书砚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可是不可一世的贺山南,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贺氏总裁。
可他为什么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保护不了?
所以,他对沈书砚来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连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沈书砚的确有理由跟他分开。
沈书砚艰难地问他:“你都知道了?”
贺山南并没有瞒着沈书砚,回她:“嗯,警方过来的时候,珍妮担心出事,就打电话告诉了我。”
所以贺山南的行为,其实就已经告诉沈书砚,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