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张了张嘴巴，最终还是没有安慰南月枝。他要说的都已经说了，再多说也没有用，而且说了之后他能负责吗？
他不能。
卫楚给了南月枝些许时间整顿心情，不料老板却是揉着双手来到这两人旁边，尴尬地指着摊外正在等位置的人说：
“两位，如果已经用餐完毕，能不能先结帐呢？还有其他人在等……”
南月枝回神过来，掏出几个铜板把帐结了。
两人起身离开了店家，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卫楚不时侧目观察着南月枝，现在斜阳的光辉映在她脸上，晕染开一片暮色，几缕秀发垂落在的如玉的侧颜上，一切都美得如梦似幻。
可惜，是黄昏。
两人走上好一段路，南月枝终于从那复杂的情绪里抽离，打破沉默地说道：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卫楚没说话，反而伸手向南月枝要了几个铜板。
南月枝被他弄得有点糊里糊涂的，但还是伸手掏了钱，于是卫楚又跑到一个摊子上买了一堆果脯回来。
“来，边吃边说。”
卫楚拿起一块果脯丢在嘴里，又把装着果脯的油纸袋递向南月枝。南月枝没有什么胃口，苦笑着摇了摇头。
“吃点，吃甜的高兴点。”卫楚晃了晃手中的油纸袋。
他是在为我考虑吗？
南月枝心里多了几分暖意，伸手捻出一块丢进嘴里。卫楚满意地笑了起来，丢出“这才对嘛”的评价，然后开口说：
“那就是魔王？”
他想起那羊角女孩。
“是，她就是魔族的首领。”南月枝微微露出几分忌讳，“身上没有任何气息，运用着和我们仙门灵力不一样的力量……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
卫楚审视了几眼南月枝，见她眼里确实充满了错愕，就知道她事前也不知道魔王会出现在那个遗址。
“你不怀疑我吗？”
“你？”南月枝眨了眨眼睛，“你想我怀疑你吗？”
“理论上，我嫌疑挺大的。”卫楚很光棍地说道。
哪有人自己这样说的啊……南月枝白了他一眼，又似笑非笑地说：
“你说得对，你嫌疑很大，但我在他们眼里又何尝不是呢？”
卫楚耸了耸肩，仔细想了想后又说：
“那魔王在算计你。”
他倾向相信南月枝和魔王没有勾结。
如此一来，刚才魔王说的话，就肯定是在算计南月枝－－但那出于什么动机呢？
南月枝自己似乎也没有几分头绪。
魔王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呢？她曾听说魔族有一段时间曾经派人到离皇冢察看，为此还一度在那边和仙门修士起了冲突……
这时，一道灵光忽然闪过脑海，南月枝“啊！”地叫了一声。
卫楚见状忙问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南月枝先把魔族曾经探查过那边的事情告诉卫楚，然后又轻捻下巴，提出一种可能性：
“那个地下空间的结界，虽然能够隔绝灵识的感知，但魔王……魔族和我们运用的能量不一样，法术结构也不一样，那个结界很可能对他们无效。”
卫楚眉头紧锁，稍作思索后顿时眼前一亮，惊道：
“你是说，魔王可能最初就知道星舰的存在？”
南月枝赞许一笑，“聪明。”
卫楚翻了翻白眼，也开始思索起来，边想边呢喃说：
“之前我们最先发现残骸就是来自那星舰，至于那个金属圆球暂时还不肯定，但我倾向相信两者应该是有关连的……当初魔族会袭击那镇子，就是因为在找那金属残骸以及圆球……我去，确实可能最初就知道了。”
“你曾经让我把那钥匙掏出来尝试能不能……”南月枝稍作斟酌，“嗯，激活那星舰？”
卫楚一拍额头，恍惚地说道：
“魔王可能也在找那钥匙，而钥匙在你身上……她可能也知道这一点啊！”
南月枝自嘲一笑：“看来我对魔族也有价值啊……”
卫楚拍了拍南月枝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又沉思起来。
魔王那番话明显是在算计南月枝。
如果她的目的并非是想引起仙门内哄，而是在南月枝身上的钥匙上的话，那么就意味着魔王也在寻求着启动那星舰的方法……
不对不对，这猜测太主观了。
也许只是纯粹想起仙门的自相残杀？
对于此事情报掌握太少了，卫楚难以判定魔王的动机，但魔王城早晚还是得去的，在回收了星舰的残骸后，他还得处理魔族的事情。
思及此处，卫楚又很爽快把这些疑问扫到一边，行动力十足地拍板说：
“算了，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我们不如去问本人吧。”
卫楚如此拎得起放得下，南月枝心里不免有几分羡慕和佩服。她并不讨厌像卫楚这种行动力十足的性格，而且对方也相当聪明……
最令她深刻的，还是刚才那星舰起动，用武器轰击地下空间的事情。
他可能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厉害得多了啊！
南月枝看着卫楚的脸－－剑眉星目，眼里有光，她看着看着渐渐就有几分痴了。
她又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这感觉让她有些渴望，自己孤身一人走了那么久了，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让她觉得肩上重压轻上不少……
但她也告诉自己，不能过于放松，否则自己将万劫不复。
他只是过客而已。
然而，就算她对这件事再也明白不过，但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在说：“你累了，你不妨再依靠他多一声。”
飞蛾会扑火，而南月枝又何曾不向往可以依靠的同伴。
她又何曾不渴望别人的眷顾呢？
我也变软弱了，南月枝心想。
卫楚不知道南月枝的愁善感多起来时，心绪能够走得那么远，他只觉得南月枝的脚步慢了下来，而自己领先了不少，于是便在街上停下来等她。
“喂，你走那么慢干嘛？天要黑了。”
南月枝应声停下脚步。
两人的距离不远，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但她忽然有些不敢往前走去，那张清丽的巴掌小脸在太阳终于埋没在远方山脉，天色变得昏暗后多了几分虚弱的感觉。
她怎么了？
卫楚挑了挑眉毛，索性走了回去，关心道：
“你不舒服吗？”
南月枝一言不发，只是垂头。
她身材不高，但卫楚足足高她一个头，现在这角度他根本没能看见对方那双眼眸里所泛起的，层层阵阵的涟漪。
然后，一声叹息。
玉唇轻启之间，南月枝吐出满是哀愁，又夹杂着些许解放的声音。她抬起脑袋来，笑颜如此，摇头说没事。
“走吧，去魔王城。”她说。
卫楚愣了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他又不是南月枝肚子里的虫，怎么又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呢？
他答应一声好。
南月枝没能应声，只是呆呆地看着卫楚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瞧。卫楚注意到了，以为对方是有些尴尬，于是便收回了自己的手。
然而－－
“牵着吧。”
南月枝唇间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这声音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周遭的纷攘所埋没，但卫楚听见了，也惊见对方主动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什么情况？
掌心传来有些冰凉而细嫩的触感，卫楚有些懵。
“你就偷着乐吧。”南月枝掩嘴窃笑，却遮不住耳根的红，“我从来没有和男子牵过手。”
卫楚尴尬地抠了抠脸。
她说得自己好像和女生牵过手似的……
不过，还不坏嘛……卫楚觉得那只手真的挺舒服的，更别说南月枝是个大美女了，心里不免有些飘。
也有一些无由来的满足。
他有些不想放开那只手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