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南月枝的答复，琥珀无疑是松了一口气。
她很快就从那些担忧和疑虑里抽离出来，暂时把南月枝的判断认定是正确的，说服自己先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当前的任务上。
接上刚才一度中断的推论过程，琥珀用稍显凝重的表情说：
“我觉得调查队里面，以及一些外来移民的机会比较大……我们首先排除……呃，我能用‘寄生’这类的字眼吗？我们首先排除人们是在黎明城里遭到寄生的。”
卫楚和南月枝对视一眼，都觉得有道理。
这只是个大概的范围框定而已，现阶段而言他们只有一个个例，只能从这个个例上加以分析源头和特征，要是把这种“寄生”也能发生在黎明城内部也纳入考虑的话，范围就未免太大了。
这意味着黎明城全部人都有嫌疑。
但如果只把范围缩减到调查队成员或是外来移民身上，那么范围就能缩减不少，尽管这个数目依然是相当可观。
卫楚摸了摸下巴，那些胡渣刺刺的，他很喜欢这种手感。
“调查队经常出任务，要是框定时间倒是无助缩减这方面的范围，但对于外来移民这方面应该还是有帮助的……”
说到这里，卫楚控制方向盘，把suv停在了马路边缘。
几辆车从旁边路过。
“限定为五年怎么样？”卫楚试着提议，“你觉得这些玩意存在了多久呢？或许说你们觉得你们要花多久才能察觉到这些‘弃兽人’的存在？”
“我觉得两年比较合理。”琥珀说，“调查队，我们每两年都有一次体检……所以我觉得调查队也可以用时间来框定，超过两年的机会很轻微。”
顿了顿，她又说道：
“至于外来移民倒没有这种周期性体检的情况，但我觉得不如就先用两年作框定范围，先调查看看外来移民，然后再着手在调查队的人员上。我们循序渐进吧。”
卫楚深知道凡事都要有一个起始点。
而作为这次秘密调查的起始点，琥珀的提案相当科学便点头同意。他看了眼周边，又问道：
“所以外来移民……嗯，你们这里的外来移民有没有什么集中的地方？”
“有。”琥珀指着城南区域说，“我住的地方……你记得吗？那种很深很大的狭缝。”
南月枝愕然地插嘴说：
“是那些贫民区吗？”
“对。”琥珀苦笑着说，“外来移民一般都比较贫穷，除非是拥有一定技能或是技术的人，否则一般移民过来后都住在那些贫民区。”
卫楚点了点头，征求琥珀的同意：
“那我们就在你家旁边的狭缝里调查起吧？”
琥珀原先想说罗格先让他们调查城东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南七区附近她比较熟悉，调查起来应该更有效率一些。
而且，本来就是经过推测出来的范围，那么是在东城区或是南城区先着手调查都不会有多大的分别。
于是卫楚便扭转方向盘，一踩油门往琥珀所在的南七区出发。
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suv回到了琥珀所住的南七区。依照琥珀的指使，卫楚驱车驶过了地面裂缝上方的铁桥，进入了南八区。
虽然每个城区都划分为十个区块，但这种划分是以黎明塔为中心，从里往外划分为十个区域，最外围的则是第十区。
所以这些区域的面积并不尽相同。
但同样的是，每个城外七区往后的，亦是说八区、九区、十区三区都属于是贫民区，而其中狭缝底下的区域更是贫中贫。
琥珀的指示下，卫楚将车子停在了南八区的一座停车场里面。
他们则拿上了装备把车子锁好改以步行的方式进入地面裂缝的区域，会特地改为步行的方式，并非是因为车子无法往下驶去，而是里面的道路相当难行。
像suv这种比较偏大型的车辆就算能够在底下的道路行驶，也会面临那些日久失修的桥路的承重问题，所以底下是严禁大型车子行驶的。
卫楚稍微想像一下车子驶到一半因为承重问题而压垮桥路，从而落下的画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南月枝愕然地看向卫楚：
“你不舒服吗？”
卫楚沉默了一下，“就是在想果然人都怕高啊……”
南月枝眨了几下眼睛，没应声。从她表情看来似乎是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高，就算从高处掉下来，只要飞不就行了吗？
三人来到了裂缝的边缘处。
这里有往下连通的螺旋型铁板楼梯，他们沿着楼梯往下，很快就来到其中一层。这里的建筑和楼房都是建在沿着旁边的岩壁而建的平台上。
这些平台并不一定相连，有大有小。
而平台和平台之间则由各式各样材质建成的桥来接连。
但正如之前琥珀所说，并非是所有桥路以及道路都足让车子通过，有一些狭窄得只能由两人通过。
“总觉得这里有一股臭味……”
南月枝轻轻捂住了鼻子，“臭味是从底下传来的。”
卫楚一手扶在那早已锈掉的栏杆上，往下瞧去，勉强能够看见最深处堆积如山的垃圾。
“这里的人不少人会往下掉垃圾，久而久之垃圾就堆在最下面了。虽然会有人负责清理，但是还是无法追上堆积的速度，每次一清理完干净没几天，又是垃圾堆积如山了。”
“他们都不整理好垃圾拿去丢的吗？”南月枝奇怪地说道。
琥珀露出嘲讽的笑容：
“哪有往下掉那么方便？而且这里的收集垃圾的点非常散，有些相隔好几百米，有些人并不愿意走那么远去丢垃圾，而且那些垃圾点容积不够，很快就会堆满。”
卫楚笑着摇了摇头。
在他的世界里，那么多垃圾筒况且有人随地乱丢垃圾，更何况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肯定不仅是住在这里的人往下丢垃圾，住在上面附近或是路过的人肯定也有出一份力。
琥珀叹了一口气：
“其实有部分垃圾是可以回收的，这部分垃圾他们倒愿意收集起来拿去回收，毕竟那样子可以稍微换取一些金钱或是更换一些日用品……有好处的事情，他们从来都愿意去做。”
南月枝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是很能理解。
但卫楚觉得这不过就是一种人性和社会性而已。
几人走上了一段路，每踩一步几乎都有金属的磨擦声传来，听起来这些平台并不是很坚固，琥珀说曾经有一些平台因为日久失修掉落过，出过不少人命。
这段路走来，卫楚发现这里除了臭味外，也特别的潮。
而且伴随着往下深入，这里的光照也越来越少，居民们为了获得凉照晾衣服，晾衣架都是从平台最边缘往上延伸的，只要走在平台边缘往下看，可以看见各式各样的晾衣架，密密麻麻像个竖着的树林。
但让这里死气沉沉的，并不是光照不足。
最让这里死气沉沉的，是人。
这里的人没有生机，如同行尸走似。卫楚一路上碰见不少人，除去了小孩们有点精神，在附近玩耍外，其他人都看起来眼神缺乏神采，无精打采的。
肌瘦脸黄更是常见现象。
有一说，世界有一种病叫做穷病，卫楚在想这里的人肯定大部分都是患者，而且这里的医疗条件肯定也不怎么样，他刚才路过一间诊所，里面的条件比起现代的村落还要差。
据说有一些医疗用品甚至是消毒后重复使用的。
卫楚觉得这消毒两个字就很讲究了，用热水泡一下也算消毒不是？
除去这些外，这里很多事情都超乎想像。
卫楚三人不断在裂缝里往底下走去，逛了好几层，南月枝并没有任何发现，她断然这里所有人都是正常的。琥珀有些好奇南月枝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但南月枝却拙于回答。
“……是一种综合的感觉。”南月枝回答说，“比方说如果一部分是机械的话，那么他活动时肯定会发出不一样的声音……嗯，你硬要问我我也不懂怎么解释，只能说是一种综合的五官感觉。”
“就像是第六感？”卫楚给出一个评价。
“对。”南月枝点了点头，“就像是第六感一样。”
琥珀一时怔住，心想第六感是什么玩意……要是别人说，她肯定不会相信，但偏偏南月枝能够控制剑飞来飞去，而且完全没有用上任何科学技术，所以她现在是半信半疑的。
在依靠南月枝的同时，琥珀也不是站在旁边看着。
她也有以自己的方式调查。
白狼的情况是他出现了某种性格变化，所以她就在想会不会被“感染”的人都出会某种反常，并基于这一点随机抽取一些人询问。
而那些人其实并不是很配合。
有些人只是无言地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走了，有些人倒是说自己有事情在忙，只有一部分人愿意回答问题。
但显然地，她这种调查方式也没有任何收获。
伴随几人持续往下深入进去，从底下垃圾传来的臭味也越来越浓，时间也很快就到了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