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城城堡的一座楼塔上，艾贝嘉一手扶在墙壁之外往远处眺望。
她身后，一只虎型兽人以及一只人面鸟正安静待在她的身后，等候她询问。
“他们已经在集结了？”
艾贝嘉头也不回地问道。
人面鸟作为侦查力量，它们已经率先出去侦查过，还和修士们发生过小规模的战斗，自然最清楚前方的情况。
“回魔王大人，”人面鸟的语气有几分不安，“约莫几百人的规模，那位雾仙尊也在，他们是认真的。”
艾贝嘉点了点头，半侧过头来斜目瞥向那名一言不发的兽人。
“你怎么看？”
“他们要战，我们便应战。”兽人闷声答道，声音像闷雷一般，“我们别无选择，一味收缩力量固防并不能让他们放弃将我们赶尽杀绝的念头。”
守在一旁的阿凡达女仆闻言突然怒目瞪向兽人：
“大胆，你是在质疑魔王大人的决定？”
“没有这种事。”兽人皱起眉头，“魔王大人保存有生力量的想法没有错，这场战斗没有意义，可就算我们不想战斗，对方却没有放过我们的打算。”
艾贝嘉瞄了兽人一眼，没看出它有任何不臣之意。
她的眼睛能够读懂人心，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大多都忠心耿耿，而且和她信念一致，而兽人刚才那一番言论也只是提出一些意见而已，远说不上是在抱怨或是质疑。
不过，有一点艾贝嘉不得不予以纠正，她玩味地笑着说：
“不，她才不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三人闻言面面相覤，一时不理解艾贝嘉的意思。
艾贝嘉没有解释的打算，反而看向底下的城堡，叹声着说：
“她的目的肯定是那两位。”
“您是说，您的客人吗？”人面鸟慎重地问道。
随即，她露出迟疑的表情，似乎有话不吐不快，小心翼翼地问道：
“魔王大人，你真的要相信那男的话？”
兽人哼了一声，“魔王大人自有慧眼加护，他岂能在魔王大人面前颠倒黑白？”
艾贝嘉却在此时自嘲地笑出声来，摆着手说：
“这恐怕让你失望了，我的眼睛看不透他。”
“什么？”兽人惊了，“此间竟有魔王大人您看不透的生灵存在？”
艾贝嘉无奈苦笑，终于转头过来正目看向几人。她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角，靠在了墙壁上。
只要往后一步，翻过这墙壁就是数十米的高度。
换着一般人掉下来，恐怕就会死无全尸了吧，艾贝嘉却无法在这种高度身受重伤，有时候她多想自己摔下去会死，多想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但身为魔王，就该有魔王的尊严和责任。
“我的眼睛也不是万能的。”她说。
兽人闻言也是露出担忧之色，低着头慎重地说道：
“既然如此，魔王大人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我知道。”艾贝嘉的声音变得有些松散，像是烟一般，“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是不是真的，到时一试便知。”
兽人哑口无言。
魔王城极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艾贝嘉和卫楚商量的事情，只有在场几位少数心腹了解，但艾贝嘉还是不得不提醒一句：
“现在大敌在前，守不住，就别谈回去了……我跟你们说的事情，你们必须再三保密，不要外传，不要影响军心。”
“是。”
兽人和人面鸟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自当听从魔王大人的命令。”
“去备战吧。”
艾贝嘉半敛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芒，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们肯定会攻过来－－不，她肯定会攻过来。”
兽人和人面鸟再次领命而去。
艾贝嘉往城内的方向看去，可以看见不少战旗和火光正逐渐升起，很快魔王城就整座灯火昌明起来。
流落异乡，敌人环视，他们已经练就快速集结的本领。
他们只有一座城，也只剩下这座城了，退无可退。如果说这场战争还有什么荣耀可言，就是守住这座城，守住自己回去的希望，或是守住同胞们能够回去的希望。
至少，要让魔王大人回去。
只要魔王回去，魔族们肯定能够在人类致命的威胁里重整旗鼓，为此他们甘愿牺牲，甘愿奉上生命。
魔族深知道只要团结一致，才能有可胜之机。
艾贝嘉看着这些为自己而战，为魔族而战的鲜活生命，突然觉得肩膀上承载了无比沉重的重量，她不得不时常鞭策自己，就算要倒下她也只能成为最后一个倒下的人。
只要还有相信她的人在，她就不能辜负它们……
不，就算是已经只剩下她一人了，她也不能辜负死社的英魂，这就是她身为魔王的责任，也是她的使命和荣耀。
“去，把两位请来吧。”
艾贝嘉知道此战非战不可，但也不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此。
阿凡达女仆张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拎起裙摆行礼后便转身奔跑而去。
只剩下一人独立于塔顶时，艾贝嘉不禁抱起了自己的肩膀。
此战不过，魔族不一定会灭亡，但回去的希望肯定会就此破灭……她再次吐出一声叹息。
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发现卫楚和南月枝缓缓自楼梯间现身。
南月枝的脸色比之前好上了许多，眼神里也变得有光了，艾贝嘉知道卫楚使了些什么魔法，立即就是一个调侃的笑容往卫楚抛去，口吻玩味：
“好福气啊，卫先生。”
卫楚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就回了个白眼。
“你就那么喜欢听别人墙角吗？”
一旁的南月枝耳根则已红透，把视线别向一边。
艾贝嘉看了眼南月枝：“你就偷着乐吧，那么好的女人便宜你了……不说这个了，你们应该知道仙门正在集结吧。”
南月枝愣了一下，显然还没有注意到情况。
仙门正在集结？
卫楚也是皱起眉头，他才刚穿好衣服，就被阿凡达女仆叫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雾仙尊那只狐狸吧。”艾贝嘉如此说着，又瞥向南月枝，“你师父想杀你，不想我离开这里。”
南月枝垂下眼睛，伸手抓住了卫楚的袖子：
“我师父为什么不杀你？”
艾贝嘉啧啧两声，手再次扶上女墙之上，嘲讽地说道：
“魔族在，她好号令群雄啊。”
卫楚看了眼南月枝，见脸色虽然稍稍空白了一些，但他看过去时她还会转头过来对他笑，就证明她已经缓过劲来了。
她未必真的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不一定完全相信魔王的话。
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卫楚拍了拍她的手掌以示安慰，然后才说：
“雾仙尊害死了其他仙尊，然后好让自己一家独大，又想把魔族削弱到没有任何威胁的地步，但不赶尽杀绝，就是想让你们成为敌人，好凝聚他们的内部……你是这意思吧？”
“这是她的心告诉我的。”艾贝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没有必要在这个时间还骗你们，不是吗？我只想离开这里。”
确实，除非艾贝嘉完全了解卫楚的来历和他的能力，否则她不会草率到撒这种谎，以及一再强调魔族只是想回去。
卫楚比她更了解次元震引发器。
当然，不排除她有想把这些东西激活后当成武器轰仙门一个措手不及的可能性，所以现阶段卫楚觉得也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只是事情不能因为彼此的不信任，或是互有怀疑就停滞不前。
现如今，仙门集结攻来一事就摆在眼前，他们得先合力处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