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林洲也没为他加过一分。
不过他虽然嘴里说着烦她,要将她给逮进去,却也没有扣她一分。
她的小本本就那样安安静静,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就像林洲那样,不欠别人分毫,一定要分得清清楚楚、划清界限,宁肯别人欠自己,也不要让自己跟别人牵扯上关系。
因为别人欠自己的,自己撇了,别人也不会非上赶着要还。
但是自己欠别人的,欠成什么样子,该怎么还,就难说的清了。
因为,麻烦。
卷耳有些灰心,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已经被林洲,拒之门外了。
林洲一走进去,吴文就把办公桌上的小笼包递给他,不过却被他伸手一挡。
“我不吃,你要饿就你吃。”
林洲径直走到更衣间准备换上制服,后头的吴文就跟了过来。
“洲哥,这是人家给你买的,我咋能吃啊?”
林洲打开储物柜,冷哼一声:“谁接着的谁处理。”
吴文正苦着脸,一边的江涛就窜了过来,一把接过他手中的小笼包,然后笑着看向林洲。
“洲哥,我正好没吃早饭呢,你要不吃我就吃了哈。”
林洲没做声,连头都没转过来。
吴文见江涛直接打开袋子开吃了,看了林洲一眼也凑过去拿了两个。
江涛一边吃嘴还闲不下来,瓮声瓮气地说:“洲哥,你不吃也好歹跟人家说一声啊,白瞎人家天天跑那么远跟你买的好心了。”
林洲系着领口的扣子:“我没让她买。”
“啧啧啧。”江涛又咬了一口包子,对吴文说:“你还别说,这廖记小笼包就是好吃,皮儿薄馅多!”
林洲系到最底下的扣子的手一顿,他记得,廖记小笼包离了这里至少有三条大街。
那个就从公交站走到派出所都走错了好几次道儿的人,能找到路吗?
他乜了江涛一眼,“你就扯吧你。”
江涛哼了一声,“洲哥你不信啊,那这附近除了廖记,可就没别的卖小笼包的了。”
“别的地方买来了也没这么热乎啊。”吃得欢快的吴文也禁不住解了一嘴。
林洲看了他两一眼,“那你们倒是说说,那个连路都不认识的白痴,怎么去怎么回来的,这里可没有直达的公交车站。”
“洲哥,我说你这做人也别太冷漠了啊,我和小吴都快看不下去了,你这究竟和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不待见小卷。”
说着,江涛还看了一眼吴文。
“人家听我们说那有家买包子的,每天天不亮就坐车过来买,然后好几次找不到路回来了,还是打电话给小吴,小吴给接回来的。”
说完,江涛就看到林洲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咽了咽口水,吃过小笼包的喉咙有些油腻。
然后就看到林洲嘴角挂着笑意,眼神却特别冰冷地说:“要是你们不多嘴,那个白痴也就不会跑那么远去买,也就不会找不到路,更不会因为我不吃就落进你们倆嘴里而白瞎了好心。”
说完,林洲就带上警帽,走出了更衣室。
吴文和江涛愣了愣,然后对视一眼,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语言。
林洲发现,自从那天他拎住卷耳凶了一顿之后,果然眼跟前就清净下来了。
虽然每天上班的时候,因为没看到那个身影而有些不习惯,不过倒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她想干什么,反正只要别在他的眼前晃就行,惹得他心烦。
而卷耳也着实被林洲扎心了,一连在家里窝了好几天不愿意出门。
因为没怎么吃饭,浑身都没力气,连平日里极为不安分的右手,也安静了不少。
不过她这蔫耷耷的模样,倒是把李奶奶吓到了。
早上李奶奶熬了稀饭跟她端过来,放在她床头的小柜子上,她也一口没动。
晚上李奶奶收了废品回来,看到趴在床上,一脸颓丧的卷耳,又看到那床头一口没动的稀饭,急得连忙把手中的口袋放了,过来摸卷耳的额头。
李奶奶脊背佝偻着,跟枯柴一样的手很粗糙,搁在卷耳的额头上摸了又摸,干燥而又温暖。
浑浊的眼睛爱怜地看着卷耳:“我的乖孙,跟奶奶说哪里不舒服啊,怎么不吃饭啊……”
卷耳拉着李奶奶的手,蔫蔫地说:“奶奶,我好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还不饿,所以不想吃。”
李奶奶抓着她的手摸了摸,“乖孙,是不是想吃红烧肉,奶奶去菜市场给你买回来做好不好?”
卷耳赶紧拉住李奶奶,她们现在哪里有钱卖肉吃啊。
“奶奶,我不饿,真的,也不想吃肉。”
李奶奶摸摸她的头发,“好好,乖孙你躺着啊,躺一会儿就好,不要睡。”
卷耳看到李奶奶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她也没有拒绝。
一直拒绝李奶奶,李奶奶会难过的。
但是她没躺一会儿,就看到李奶奶进屋换了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灰褂子。
然后就摸索着把抽屉打开,将里面收废品存的零钱全部取出来。
卷耳有些吃惊,李奶奶平时根本就舍不得用那些钱,最多一天抽个一两块出来去买最便宜的青菜。
李奶奶把一张张卷着折着的钱抚平,然后放在贴身的口袋里,拿了门口的拐杖就要往外走。
卷耳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李奶奶这不会是真的要去菜市场买肉吧。
但是也拿不了一两百块去啊。
“奶奶!奶奶!”
卷耳连鞋都没穿,赶紧冲到门口,拉住李奶奶的胳膊。
“奶奶,我真的不是想吃红烧……”
说到一半,卷耳就怔住了。
李奶奶转过来仰头看她的浑浊双眼,一片通红,布满皱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奶奶……你怎么了……”
李奶奶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伸手轻轻推着卷耳。
哽咽道:“小迪啊,你快回去躺着,不要出来,奶奶马上就去医院给你拿药,吃了就好了……”
“奶奶,我没有病,我……”
“小迪,那年你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吃不下饭,然后一天看着比一天瘦,后来就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