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工部局都想插手码头和市场的一些渠道和交易,奈何沈家势力庞大,一直独占着最多的码头和市场。起先工部局找沈厉谈过,可是结果似乎并不满意,后来几次三番找沈遇,也没有实现。
若是工部局暗中借曹平等人之手对沈家下黑手,那他们便可以从中获益,可是为什么没有直接了结沈遇呢?这样对沈家的打击不是更大吗?
“呼!”顾见长长地出了口气,晃晃脑袋,凭着猜测始终说不通这些问题。
眼下还是先照顾好沈遇,等他醒来再说吧。
“谷子,这几天我不在警局,你多帮老六分担一下,辛苦你们了。”顾见诚恳的叮嘱道。
“老大你放心,我们会的。”谷子眼神坚定地望着顾见,使得他安心了不少。
夜深雾重,顾见交代完,便将谷子送走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顾见一直医院照顾沈遇,偶尔会抽空回一趟巡捕房,还好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案子。
躺在病床上的人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顾见却愈来愈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终于在第三天的深夜睡倒过去了。
医院的走廊很静,护士轻声推开门查房,没什么特殊状况便回了护士站。
沈义连着几天守在外面,也感到了疲惫,强撑着精神坐在椅子上,坚守着岗位。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肩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用力一动脖子就扯得有点疼。沈遇侧目看过去,一个毛毛躁躁的脑袋正趴在他左手臂旁边睡觉,眼圈底下有着重重的黑影。
估计是躺的有些久了,脑袋有些晕晕的,沈遇费劲的抬起右手想要活动一下,揉揉朦胧的眼睛。
回想着之前的事,那天被疼晕过去,怎么出来的完全不记得了……
看到门外隐隐约约的影子,沈遇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沈义?”
门外的人听到声音,猛地站起来,推开门,看到了醒过来的沈遇。
“二爷,您醒了!”沈义脸上掩不住的兴奋。
“嘘。。”沈遇食指放到嘴边,手指凭空点了点顾见,压低嗓音说道:“你过来扶我一下,身体躺的有些麻木了。”
沈义放轻脚步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您小心点儿……”
原本有些瘫软的腿脚,撑在地上站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气力。
“行了,我自己可以走了,你也坐下休息会儿呗,这几天净顾着守我了吧。”沈遇收回被搀着的手说。
“二爷,我不累。”沈义倔强的说。
“不累也歇着,这是命令!我自己出去走走,你不许跟来。”沈遇假装严厉的命令道。
“……是。。”沈义有些不情愿的坐下,望着沈遇蹒跚的步子,漫漫走了出去。
医院的夜比街道寂静了许多,走廊钟表的时间刚过十点一刻左右,大半的人仿佛都进入了梦乡。只剩一楼院子里的座椅上,偶尔会有荧光般的烟头忽闪忽闪,满面愁容的家属小声埋怨着世道……
挑了一处微弱灯光映着的椅子,沈遇整理着这些时日以来的事件。久违的宁静让人莫名的感到了安逸,不知从何时起,受伤歇息反而成了这如临深渊般生活的一种享受……
藏在心灵深处的奢望,越过重重城墙再一次逃逸出来,逼得人产生一种放弃局势奔向田园的冲动……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一遍遍的叫醒沈遇想要湮没的理智。
走廊上一声响亮的呼喊,吵醒了阴霾里发作的忧郁……
“沈遇!”顾见一边下楼,一边喊着这几日都没有得到回应的名字。
“我在这儿。”小孩子般的举手,气息带着少许微弱,却瞬间点亮了那双眼睛里的光。
顾见脚下的步子放缓了一分,仍旧有些急切的小跑过来,“你怎么跑到下面来了……”言语中的担忧,随着夜风消散了大半。
“躺久了,不太适应。”沈遇露出缓和的笑。
“那你可以叫醒我的。”顾见自然地坐在他身旁。
“走不远,没事的,再说我看你们都挺累的……”沈遇有些心疼的瞄了一眼那张写满疲劳的脸。
“没有,是这医院的灯给照的,看谁都一副病恹恹的脸……”顾见尴尬的笑着,想要打消沈遇心里那份内疚。
“对了,案子怎么样了?”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沈遇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凶手抓到了,叫许杰……”用了几分钟的时间,顾见大概梳理了一遍案情。
“那我接到的那通电话呢?”沈遇对这件事始终存着疑心。
“没有线索,但是。。我有一个猜想。”顾见犹豫着说。
“什么?”
“我觉得,这背后想要打压沈家的人……和工部局有关。”
沈遇沉思了半晌,缓缓说道:“确实有可能,可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这样不就更有利吗?”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想通,所以说只是个猜想而已。。”顾见说完,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
方才惊醒过来,发现沈遇不在,给他吓得够呛,这会儿看到人安然,绷紧的神经松了弦,困意便袭了上来。
等到沈遇侧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熟睡,盯着悄悄捏着自己衣角的那只手,沈遇露出了欣慰的笑。
细碎的星星散落在广袤的夜空中,鼓动着荒漠里滋生的玫瑰一点点绽放出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