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厉不止一次提到过的“他们”,却次次不言明。
这一切明显和十九年前的那几个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无从查起。
“他们。。是谁?”一直坐在边上不发言的顾见终于沉不住气了。
沈厉暗暗叹息,其实一直以来,他查到的东西,也并不多。
“工部局的人,似乎和反动派有所关联……”沈厉说话的声音拖得有些长,可能是气血不足的原因,“但是我一直没有真正查到他们之间是如何联系的。。”
在沈厉以为韩朝死之前,他曾派人暗地跟踪过好几次,可是每次都会被甩掉,他们暗中藏着的人,远比想象的多得多。
况且,反动派里的大多数人,在为政期间都有培养暗地里的杀手组织,帮助他们清除当时的封建势力,而后他们带着人统统消失了,根本很难查到。
韩朝的确不足以有威胁,可是他所归顺的组织,既然可以将他从濒死的时刻救回来,而且能够做到一直不露面,足可以看出他们的能耐了。
“同义会尚未成型的时候,其中一些成员已经从了政,他们早先就有自己的一套人员配备,官员级别越是紧要,那他暗地里培养的人就越是隐秘和厉害……”沈厉解释道。
“像之前的凶手曹三那样的杀手?”顾见接过话头。
“曹三只是最廉价的杀手,像这种被放出来杀一些地位不重的人员的,一般都是用来牺牲的小底牌,因为真正的那些高手,会用来处理证据上的人,不留一丝痕迹。”
“那杀我父亲他们的那些人呢?”顾见说完这话,瞄了一眼沈遇的脸色,害怕引起他不好的回忆。
沈厉摇头,“这些是韩朝做的,因为能够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系方式且能够接近他们的,只有自己人。”
“您也没有见过隐藏起来的人?”沈遇问了一句。
“没有,不过能够自由出入沈府,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我下毒的,只能是他们了。。”
“您为什么不避开呢?”
“避不了的,而且青义帮的事,我如果仓促离开,你们就危险了。”
沈厉不是没想过带着人离开,只是他肩上的责任太重,若是这么孑然的走,那跟临阵退缩的逃兵有什么区别?
况且当初大哥将青义帮交给他,那么多兄弟的信任,岂能轻易辜负?
本就是个将死之人,不过日子提前了些,没什么太大的遗憾,只是有些东西,还没有告诉孩子们。
十九年前,身边的盟友一个个被人暗杀,沈厉为了保护好剩余的盟友和他们的家属,费尽周折才找到了安身立命且不被发现的地方。
为了不让对方找到,大家还舍去了家人团聚的权利,孩子被送养,而大人则伪装成了这个城市里平凡的路人般的存在……
“沈遇,我这里最后有件事想告诉你们。。”沈厉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一直以来,他都是钥匙不离身,且藏得极其隐秘。
“这是我存在银行的一样东西,你拿着我的印章,去取出来吧。”说着将钥匙交给了沈遇。
“拿到东西,我想告诉你们的。。咳咳。。都在里面了。”沈厉的咳嗽再次犯了,嘴唇被血染得鲜红。
“我去叫医生!”顾见迅速起身,冲了出去。
没多会儿的功夫,医生赶来了,检查了一下,“没有大碍,身体内的毒素蔓延到了脏腑,时间不多了……”
送走了医生,沈遇面露愁容,老爷子的情况已经刻不容缓了,这么多年的恩情,还没来得及报答,这次的事件牵涉面太广,连老爷子也没能避过。
若是真要交给他们,真不知道他们几人能否完成这份心愿?
“我没事,只是你们。。咳咳咳。。需要住抓紧了。。”沈厉宽慰道。
“我明白了,老爷子。”沈遇回答。
从医院出来,顾见开车去了老爷子说的银行,沈厉的公章之所以一直没有被盗,是因为他早早就将公章交给了沈遇管理。
经理听说是来取沈家保险柜的东西,亲自出面来迎接两人。
将人带到了地下,一条半长不长的走廊,每个号码对应的是一间房和一个保险柜,存主的钥匙是用来打开柜子的,至于房间的钥匙,由银行保管,从而达成了双重保险。
打开门后,按照规定,经理只能等在门口,沈遇和顾见进去,打开了保险柜,里面只有一把钥匙。
钥匙上面标着编号,看起来像一个储蓄柜的钥匙,沈遇拿着钥匙,思考着方才在医院老爷子在顾见走后交代的话:
“保险柜内的钥匙,是车站的储蓄柜,参与此事危险重重,我知道你很在乎顾见,所以,要不要告诉他,你自己考虑。”
手指摩擦着钥匙,截面的纹路有些膈手,沈遇有些犹豫了,虽然一直以来两人都是一起行事,可是这次,老爷子说的杀手组织,让人实在不想顾见涉险。
内心想保护他的想法和不愿欺瞒的心情相互争斗着,沈遇不知道该作何选择……
“这是什么的钥匙?”顾见瞅着钥匙发问。
“……”
见沈遇没有回答,顾见再问了一次,“沈老爷没有跟你说嘛?”
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没。有。。”
沈遇不善说谎,尤其面对顾见,可是避之不及的时候,只能如此。
“那我们再去问问他吧。”顾见信他,毫不保留的相信。
正因为这超乎寻常的信任,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他眼神里的闪烁。
“不必了,让他休息一下吧。。”沈遇及时拦住了,可是瞒不了多久,须得速战速决。
“也好,那我们今天先回去吧。”
“嗯。”
回去的路上,沈遇一直心绪不宁,老爷子说的很清楚了,背后的那些人养着杀手,并且实力深不见底,光是凭他们,根本对付不了。
况且现在,对于对方的底,他们根本都还没有摸清楚,又怎么去谈对付他们的事呢?
车子开回巡捕房,可是沈遇没法儿多待,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沈遇给办公室那边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开车过来接自己。
半个小时候后,车子在楼下按喇叭。
“顾见,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就行。”沈遇走之前叮嘱了一句。
“好。”
上了车,沈遇没有回办公室,而是去了老爷子之前说的车站,此处人来人往,根本没人注意到站内的储物柜。
沈遇走过去,顺着编号找过去,柜子的铁皮都要脱落了,看来经过的时间有些久了。
打开柜门,里面只有一个档案袋,摸着有些薄,里面装着的应该只是文件。
青义帮最近事务减免了不少,可以偶尔偷个闲了。
沈遇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打开档案袋。
是一份名单,上面写着名字和住址,是同义社卧底小组的成员信息。
名单很详细,记录着他们的原名和更改生活后的名字以及现居地址。
一行行看下来,手指滑到某个名字的时候,沈遇怔住了。
程杰更名沈义跟随青义帮沈遇……
原来沈义的失踪并不是突然,是被安排走了。
沈遇回忆起顾见他们夜访十六铺的那晚的电话,声音越想越熟悉,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沈义没错了。
难怪在这么多年的生活里,沈遇总觉得沈义身上的气氛偶尔会有一些陌生感。
停留了大约一分多钟,目光继续向下看去,名单有两页,而在第二页的时候,沈遇看到了一个另一个熟悉的名字。
瞳孔瞬间放大,原来是他!交替而来的惊讶,打的人措手不及。
那之前他们收到的那些旧报纸,就解释的通了……
沈遇将名单记了下来,然后拿出打火机将文件烧毁了。
老爷子嘱咐过,这份名单极其重要,千万不能外泄,而做好的办法就是将它存进脑子里,然后毁掉记录。
沈遇坐在椅子上,看着墨色的字迹一点点变成灰烬,最后一点火花也在奄奄一息中妥协了。
从他和顾见相遇的第一个案子开始,那些人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将他们一步步设计引入计划,为的,恐怕就是一网打尽,从而实现他们的隐秘计划。
就如十九年前一般的赶尽杀绝和层层圈套,将人当做棋子利用,然后一一舍弃掉。
当年顾逢已经为了救自己牺牲了,如今,沈遇不想让顾见也重蹈覆辙,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他这件事!
还有码头的鸦片,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之前顾见他们前去查探已经打草惊蛇了,想必那些人很快就会转移,并且会藏得更深,所以这件事以及背后的人必须尽快查清。
沈义既然在暗中相助,那他一定也在查这件事,找机会同他回合,将消息互通。
简略筹划好眼前的事,接下来就是要赶紧送走沈倩兮,以及交托清除青义帮的这些事务了,若是要参与此事,必须得借助青义帮的人力,是时候召集大家商议接下来的具体事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