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牛叫后，就见从土坡那边，有头牛拉着牛车，慢慢往我和王婉婷这边走过来。
在牛车上，放着一口黑漆棺材。
更加怪异的是，这头牛的全身裹着白布，这应该就是王婉婷说得那种丧牛，而且这头丧牛的双眼，被黑布蒙上了。
这头丧牛好像能看到我俩似的，它走到我俩面前，就停了下来，对着我们叫了两声。
这两声，和一般的牛叫声不太一样，听起来更像是人的哭声。
这让我脊背发凉。
王婉婷连忙把这头牛蒙眼的黑布摘下来，只见黄豆大小的泪滴，从这头丧牛的眼睛流出来。
紧接着，就见这头丧牛前腿一弯，对着王婉婷跪了下来。
也不知为什么，王婉婷看到丧牛给她下跪，她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就昏了过去。
我一下子懵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婉婷姐，你醒醒，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我摇晃着王婉婷的身体喊着。
差不多过了足足有一分钟，王婉婷这才睁开眼睛。
她挣扎着站起来，脸色煞白，指了指这口棺材，有气无力地说：“帮我把这个棺材打开”。
我拿出短柄铁锹，把钉棺材盖上的几颗钉子撬开，然后把棺材盖打开。
可当看到棺材里的尸体时，我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只见棺材里，是六个孩子的尸体！
而且每个孩子的尸身上，都穿着长袍，带着尖尖的帽子，和出殡时烧的纸人的穿着很像。
我忽然意识到，这难道就是那六个失踪的孩子？
而且每个孩子都脸色煞白，连嘴唇都是白的，看起来非常吓人。
王婉婷看着这六个孩子，擦了擦泪水说：
“其实和我猜的差不多，这六个孩子，一旦被纸人的影子领走，就活不成了。”
这时，那个跪在地上的丧牛，又“哞哞”惨叫了几声，然后倒在地上，蹬了蹬腿就死了。
我忽然想起来，吴聋子送给我的那本书里说，尸鬼在灭那个王家村前，杀了六个童子。
因为只有杀了六个小孩用做祭品，尸鬼中的尸王，才会出关帮尸鬼们灭了王家村。
如果只凭一般的尸鬼，是灭不了整个村的。
而且六个童子被杀前，都换上了送魂童子的衣服。
送魂童子就是出殡时烧的纸人。
难道这六个小孩，就是请尸王出关的祭品？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尸王一出来，我们村可能就很快被灭了。
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王婉婷比一般女人坚强的多，即使看到她儿子死了，但她还是能强忍悲伤，显得比较冷静。
我把从书上看到的信息，告诉了王婉婷，她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
“你说的这事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那个尸王活着的时候，是个扎纸匠。但他扎得纸人，不是出殡时烧的纸人，而是给死胎烧得小纸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头嗡的一下，差点没晕过去——
王婉婷说的这个尸王，不就是那个章阳生吗？
而且他是我亲手挖出来的，不是他自己出来的。
如果我们村真被灭的话，我也肯定是也难辞其咎，成了罪魁祸首之一。
我冷汗流了下来，连忙把那夜的经历，告诉了王婉婷。
王婉婷听完，叹了口气说：“这只能算是巧合，如果那夜你不把他挖出来，他自己也一样能出来，甚至他手下的尸鬼，会把他挖出来，所以你也不用太内疚。”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才好受了些。
“就在这里，把六个孩子安葬了吧！”
说着，王婉婷把孩子们身上的长袍和帽子全都脱掉。
我知道，孩子穿着这种衣服下葬的话，就会成为尸王身边的苦力，很难再投胎传世了。
王婉婷把这些衣服，堆成一堆，放火烧了，她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拿过我的铁锹，开始在地上挖坑。
等我们把坑挖好，把棺材推进了坑里，然后埋上了。
王婉婷还特别说，因为这些孩子，都不满十岁，所以千万不能起坟头，如果一起坟头，孩子的家里人，都会跟着遭殃。
“尸鬼为什么用这种 ‘沿路丧’，来葬这六个孩子？”
我忍不住问王婉婷。
王婉婷告诉我，这和那个尸王章阳生的身世有关。
这个章阳生的身世有点特别。
其实章阳生的家里，原来并不是扎纸人的，而是世代行商，而且每一代死了，都用这种“沿路丧”。
所以在章阳生的家里，总养着丧牛。
章阳生小时候很俏皮，在十四岁那年，章阳生偷偷把自家的丧牛牵了出去，然后骑在丧牛上，在外面玩了整整一天才回家。
他不知道的是，这种丧牛是绝对不能骑的。
他骑完丧牛没几天，他父亲忽然就死了。
按照他们家的规矩，他父亲死后，也用了这种 “沿路丧”，而且用得还是他骑过的那头丧牛。
他父亲死了之后，章阳生就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里，那头丧牛，拉着父亲的灵柩，绕着他家的院子转悠，而且从棺材里，还传来父亲的哭喊声：
“你可害惨我了，害惨我了啊！”
等他长大结婚后，他先后娶了四个老婆，生了六个儿子，但生出来都是死胎，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后来，一个算命先生告诉章阳生说，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他小时候骑了丧牛造成的。
从那之后，章阳生就心灰意冷了，下决心进山学阴阳之术。
学了几年后，从山里出来，然后就专门做那种巴掌大的纸人。
谁家如果生的孩子，老成不了，或者老怀不上孩子，只要买个章阳生做的纸人，烧了之后，就能顺利生下孩子了。
所以章阳生挣了很多钱。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章阳生死后，他的尸体没有腐烂，一个盗尸人去偷他的尸体时，他的尸体忽然诈尸了，变成了尸鬼。
而且也不不知道这个章阳生有什么本事，方圆几百里的尸鬼，都尊他为王，章阳生也就成了尸王。
尸鬼们每次请他出来，都要杀六个小孩作为祭品。
“婉婷姐，你怎么对这个章阳生这么了解？”
“我也都是听收养我的神婆讲的，在咱们这一带，很多闹鬼的事情，都和尸鬼有关，一涉及到尸鬼，当然就和这个尸王章阳生脱不了关系。”
“那这头丧牛为什么给你磕头？”
我这么一问，王婉婷又不禁红了眼眶：
“丧牛拉着棺材的时候，棺材里死人的魂魄，有时能附体在丧牛身上……“
她这么一说，我马上明白了——
刚才是王婉婷儿子阿宝的魂魄，附体在了丧牛身上，所以见了王婉婷后会哭，也会给王婉婷下跪。
我父亲是被尸鬼害死的，而王婉婷的儿子，也死在了尸鬼的手里，我们俩和尸鬼有不共戴天之仇。
现在我只想赶紧找到那个尸鬼客栈，早点消灭这些可恶的尸鬼，也为了救我们全村的父老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