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当歌回了寝殿,绣娘果然早已等候多时。
还是个挺雅致的绣娘,在婚服旁边目不斜视,月当歌在魔界的小吃街上钻了一晚上,都是各种气味。
月当歌先沐浴过,再在那绣娘的帮助下,在偌大的全身镜前穿上那层层叠叠的婚服的。
婚服内的鎏金星空黑的鱼尾服,很好的勾略出她的腰身曲线,魅惑暗红外服上。
古老图章,华丽,古典,也精美,再加上层层叠叠的大氅羽衣,又添了分女子的柔软飘逸。
月当歌看着颈子里的自己,因为之前连续三年闭关不出,她的身体虽然逐渐恢复了,却还恢复以前的健康肤色。
在灵灯之下,暗夜的黑,魅惑的红,头发散乱之下,将她的肤色衬的更是诡异的白。
可也因此,镜子里的那穿婚服的女子眉心赤羽印熠熠生辉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伸出瘦的有些过分的手,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扶在脸上,有些茫然道。
“三年了,我从没敢再照过镜子,
现在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幅皮囊,好像在看另一个人,
这里面的人,明明眉眼还是我,可却长成我完全不熟悉的样子,
三年前我是什么样子?
我原本是什么样子?
现在想一想,好像再也无法记得了。”
绣娘顿了顿,随即笑的无奈,替她整理这肩上披纱羽衣,边温声道。
“王妃是长大了,三年前是少女模样,现在是个小女人的娇艳了,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王妃现在才多大的年纪?
以后再张开些,必然倾国倾城,轰动六界。”
月当歌笑的苦意盈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若是在三年前,我一定高兴的脚不沾地,
疯狂的记录下自己每一个姿态,可现在……
明明不过三年时间,去却没这份心情了,
过分的美丽,如果没有相匹配的实力来保护自己的话,美丽只会造成灾难,
就像你拥有一样宝物,如果无法保护这块宝物不被强盗抢走,就只能沦为这个宝物的祭品,
我呀!现在还是喜欢中庸比较好。”
她说着这话,绣娘乖顺的听着,听完多少有些认同。
“若是寻常人的话,自然如此最好,不过王妃这样的话……”
她笑,探着看她,问。
“都说女为知己者容,王妃对自己的容貌如此疏忽,
就不怕魔尊有一天,给别的美丽女子吸引去?”
月当歌却笑的坦然。
“别的男子可能会,他,不会。”
绣娘怔了怔,声音依旧,只是在她背后的脸,脸上那份仿佛天生的笑颜却逐渐沉入冰封了。
“王妃对尊主如此笃定?”
月当歌对着镜子,整理绣在袖子衣领上的小设计,越看越感觉值得考究,处处精心。
起码这个婚服,月当歌敢说,应该没有人比千魇更用心了。
这些细碎的图文,以及鹤眼,以及需要其他图文,都是用细碎的各色宝石取代。
所以整个礼服看上去华贵绚丽……那也是真华贵绚丽,月当歌根本不敢去猜想,这个礼服真正的价值。
她只边看他究竟还给她准备了多少惊喜,边道;
“他呀!见过我人生中最丑,最凶恶,最堕落,最糟糕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都没将他吓退,我不认为他真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或许他只以貌取她过,不过,这妨碍不住他将她捏在手心的意图。
月当歌基本上已经摸清那个人的秉性了。
他可能永远都算不得好人,唯独将所有的好给了她。
她说到做到,他回以同样的诚意。
她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更容易达成她想要的那种平和的关系?
月当歌说完便低头整理礼服的内侧,捏着有点宽松的腰身,所以她也没注意到身边的女子有什么不对劲,只道。
“绣娘,外服也就算了,里面的裙子我感觉尺寸好像大了一寸?
不贴身的话,感觉就有点危险了,还是在固定个暗带比较好?”
如从如玉的一双手,从她后面环住她腰。
顺着她手揪着的部分,来回磨锉她腰身有致的腰身。
月当歌看着在自己腰上的这双手,感觉有点熟悉,还没弄明白是在哪里见过……
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贴到她背上的胸膛,低低蛊惑一般穿进她耳朵里。
如同情人低语。
“不是衣服大了,是我的小歌儿这两天又消瘦了,个子抽高了,这腰上也越见窈窕有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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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当歌背脊升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她不敢抬头怕,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那个人。
可这双捂在他腰身上的手臂,这人的胸膛,以及他埋入她颈窝里那份熟悉的气息,将它整个包裹,不如她错辨但一切……
月当歌抬头了,从镜子里看到那个已经恢复本尊模样,依然一身红衣,却像是另外一身红,不是与幽欢婚礼上的那身婚服。
此刻却依然玉立缥缈的男人。
他仅仅将身上穿着婚衣头发如竖批散的,他搂在怀里,压抑的,痛苦的,渴求的道。
“小歌儿,你知道,我想看你穿嫁衣的这天等了多久吗?
我想让你穿上我亲手为你准备的嫁衣,然后嫁给我,
你曾经穿过我为你准备的嫁衣,是为了嫁给我,
可我如何如何也不曾想,你第2次穿上嫁衣,却是别的男人为你准备的,
是为了嫁给另一个男人。”
他从她颈子里抬头,冰冷的唇含住她乱发下的耳垂,如同怨咒一样,他低声撕裂的表明。
“你穿嫁衣的样子好美,我一点也不想把你让给别的男人,
三年前不想,三年后也不想,懂吗?
所以我要把你抢回去,不择手段也要把你抢回去,
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你,歌儿……”
月当歌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眼前这样的事?
可她很清楚,她自己现在一动都动不了了。
小羽毛,她的小羽毛竟然,将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抛去,也要固执的抓住已经无法再爱他的这个她。
月当歌也已经无法分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这一刻他错乱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千魇……
千魇……
只有他们阻止这个好像已经疯狂的人,她相信,也只有他能让她解脱如今这坛困境。
好像心有灵犀。
月当歌这边被动无声地求救着,信息店那边,千魇骤然握住发痛的心口。
“怎么了?”
柒九见他脸色不对,有点意外的问。
他们这无良老板,神魔一体,当初可是耗死多少魔族反对他的人呀!
现在连一夜都不到,他已经老了熬不上夜了?
还是想他的小王妃了?
他觉得后面这个可能性比较大,果然,千魇神色很糟糕道。
“我们好像忘记一个最大的疏忽?
那个人来魔界,最大的目的,不是给我们使阴招就是小妖,
这其中后一个因素,占据的比例比较大,
可我们只注意她在外面,身边方圆百里内的人了,
却忘记我们眼皮底下。”
柒九猛然从位子上蹿起来,惊骇道。
“你是说灯下黑,他就在我们穹极宫?”
千魇已经当即下令。
“搜宫,一寸一寸的搜。”
等候的指令官听到他这一命令,匆忙下去交代搜宫。
而千魇本人,已经分颜色的往外蹿了,并且凌厉的再次下令。
“让人将主殿外上上下下包起来,你亲自带队,不得让任何人将今天的事外泄。”
柒九想到一个很可怕的可能,立即慌乱地跟上他的节奏了。
“明白明白。”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如果那个天庭如今掌管大局的太子,真要一心破坏他的婚礼……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方式更毒了。
他会让千魇心里永远是根刺,也让月当歌与千魇之间好不容易得到的进展,彻底瓦解。
没有人不会在乎这种事,除非已经爱惨了,就算是梗着,刺着,伤着,痛着。
便是如此,他敢料定,千魇不会松手。
可……就算千魇能容许,那个容易钻牛角尖儿的小鹤仙呢?
一次她可以熬过了两次,她可以生熬过来,第3次呢?
不!他可不认为她会有习惯这个毛病。
人会受不住的,绝对会。
那时候分裂的可就不止她这个小王妃,而是连他们努力了这么久的上司,一起破碎了。
他不敢多由于,生怕错失一点会给千魇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
他亲自挑选了亲卫,亲自带人围上主殿。
与此同时,主殿内,试衣镜钱,只落了一层羽衣红纱。
向着主殿大床的方向,华丽的外服,精致的衣带……
层层叠叠的衣饰,那些月当歌视若珍宝的精致婚衣,被随意的那样丢在地上。
千魇将所有人跟随的人遣在外面,独自一人匆匆闯入内殿,便看见地上这一地凌乱婚衣。
千魇整个人克制不住颤抖起来,一步步入内,看见地上一件件被粗鲁撕裂,恶意毁坏的绫罗纱衣,被毁的更彻底。
他心底涌起的杀意便逐渐浓厚,快近床前了,红罗床围半落,薄被之下隐约有男女身影相叠。
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的世界是寂静的,极度的寂静,好像失聪了一样。
震怒,
憎恨,
怒不可歇,
却无法发声,他甚至不敢打破这一刻的沉寂死寂。
可他的手,在他的脚控制不住再次靠近那一刻,已经毫不犹豫掀开。
空无一物~~~~~~
那一刻千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庆幸没看到那样让他撕裂的一幕,还是如何……
被子内了却飘落一片薄薄的纸片,上面用狂草书着一句简单明了的话。
“你偷走的人,我收回去了。”
那个人……
不止以这样的方式来逼迫他将婚礼停下,竟然将人直接带走了?
这下千魇是真的怒不可歇了。
“凤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