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长河的平静生活再一次被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太打乱了,自从她堵过门之后,官长河在小区里收到了无数异样的眼神,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对自己指指点点,那眼神有八卦有好奇,还有些许的畏惧。
官长河无奈的摇摇头,难不成真有人信了老太太的话,把自己或是文秀利当成了杀人犯?所幸小区里的人大多是老年人,还不怎么会上网,造谣只靠口口相传,影响力也就只是这一片的居民。官长河倒没觉得多难熬,只不过他有点担心官浩,孩子还小,正是敏感的时候,他不能受到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如果他被冠上“杀人犯”的孩子的前缀,那就非常糟糕了。
“浩浩,别看动画片了,来帮爸爸端菜。”
官浩应了一声,乖巧的跑进厨房,帮官长河打下手,表现得很正常,像平时一样正常。这正是官长河感到不安的地方,如果他能表现的任性一点或者是哭闹一场,官长河还能找个突破口对他进行心理疏导。但是什么都没有,官浩的这种表现是在内收,自己治愈自己。
官长河默默叹口气,给他夹了一块肉,“快开学了,作业写完了吗?”
官浩点点头,“写完了。”
“等下给爸爸看看,可以吗?”
官浩抬起头看着父亲,“爸爸,我不难过,真的。”
昏黄的灯光下,映照着一桌子的饭菜,还有那双清澈的眼睛,官长河有一瞬间想哭,为什么要让孩子经历这些?他为什么要承受他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我和秀利是不是做错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官长河在扪心自问中,反思问心。
“浩浩,”官长河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爸爸和妈妈有很多话现在还不能对你说,因为你是我们的儿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儿子’这个位置,你看到的东西,思考的东西都会和我们不一样。只有等你到了爸爸的这个位置,或者是成年人的位置,你也许才会理解。而那个时候,可能不用我说,你就能理解了。”
官浩皱着小小的眉,似乎在努力消化爸爸说的这番话,在他稚嫩的世界里,不能无法完全理解爸爸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他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官长河哑然失笑,摸摸儿子的脸,温柔说道,“你知道什么了呀,儿子。你只需要知道,我和你妈妈是爱你的,就足够了。”
这份爱,可以让我们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夜深了,官浩休息了。官长河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书桌前。没有开灯,只是借着外面的路灯和夜色,寂静的发呆。所有的变故,都来源于三年前,那个噩梦一样的夜晚。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那天晚上之后,自己的生活翻天覆地的变了。
怪谁呢?怪文继才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管不住手,管不住脑子,借高利贷赌博?怪那些开赌场的人,只管自己攫取利益,不管他人死活?怪那个绊倒文秀利取乐的地痞流氓,只是为了自己好玩,就害死一条人命?怪文秀利,大着肚子还要逞强去赌场赎她弟弟,结果没有保护住自己的孩子?
其实最该怪的人,是自己。官长河的眼角低落一滴泪,落在手心上。文秀利当时怀孕已经七个月了,哪怕是赌场那些人指名道姓让文秀利一个人去,可如果是自己的强硬要求代替妻子去,相信那些只认钱不认人的混账也不会在意。
但偏偏自己没有那么强硬,偏偏自己在那个时候胆怯了。他官长河害怕了,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畏缩了。他不敢去赌场去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流氓,所以替自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赌场只让文秀利一个人去,如果换个人去,会不会伤了文继才?
文秀利当时看着官长河,温柔的笑笑,一如既往的淡然谦和。官长河心虚的不敢和她对视,文秀利什么都懂,自己的妻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拖着大肚子带上钱,独自一人坐上了出租车。
官长河甚至没有勇气去送一送她。
最该怪的人,是我啊。我让她失望了,我这个最亲密的伴侣让她失望了。官长河垂下头,一滴一滴的泪砸在手上。
关于给官长河和文秀利制造矛盾,造谣文秀利是因为出轨离家出走的文章开始如雨后春笋,一点点的在网络上蔓延开来。网友们起初感觉奇怪,这个案件一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火热,炒作过还上了热搜。但是慢慢的就被其他新闻替代了,毕竟这是个喜新厌旧的世界,一个案子再怎么炒作,只要没有最终结案,那就算过程再怎么曲折离奇,再有多少解不开的谜题都是经不起网友们持续关注的。
不过,现在这个案子似乎有了新的内容。那些看似不一样但是核心内容都一样的文章,开始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状态走进了人们的视线。一篇文章转发再转发,经过无数的人随手一转,渐渐的就把“文秀利因为出轨某个男人然后离家出走”的观念种在了网友的心里。
当然,如果有细心的网友追根溯源,会发现那个洋洋洒洒写了三千字文章的ID正是刚开始就在关注这个案子的ID:热心市民。
只不过,ID背后的人却不是同一个人。
杨勤端着茶杯站在林茂背后,看着林茂一个字一个字的造谣,说的那叫一个真,如果不是自己知道内情,光看这篇文章,几乎就要相信文秀利真的出轨了。
“林茂,你小子可以啊,够能吹的啊,”杨勤由衷的夸赞,“简直能把假的说成真的,死的说成活的,真是造谣全靠一张嘴啊。”
林茂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那可不嘛,我可是博览群书的人。”
杨勤笑道,轻轻拍了拍林茂的后脑勺,“小子,网络上如果都是你这种人,那就太可怕了。每一句真话,全是假的。”
林茂摸摸后脑勺,回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杨勤,“杨队,我是奉旨造谣,你可不能误会我,我是个正直的年轻人。”
杨勤哭笑不得,“快写你的吧,刘大石那边来了消息,这造谣开始起效果了。”
林茂笑的愈发得意,有尾巴的话估计都能翘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