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阳光正好，透过阳台照进房间。官浩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听着父亲和警察叔叔的话，断断续续的不太真切。但是他听出了爸爸的痛苦，应该是那个小妹妹的事。只有小妹妹的事，才会让爸爸这么难过。
他也很难过的，官浩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个小小的人。想起三年前，自己在医院里见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从自己面前抱过去。当时他问爸爸，妹妹要去哪里？
爸爸说，妹妹去了天堂。
其实，哪有什么天堂。官浩明白的，所谓的天堂，就是死了。死了，就是这个人不能说话不能动，也不会睁眼和呼吸。她不能吃好吃的，也不能穿新衣服。也不能叫自己哥哥了。
他还记得从医院回来，爸爸就把所有给妹妹准备的东西都扔了，一件都没留。
爸爸和妈妈，一定很难过。官浩在心里说，我也很难过。
刘大石静静等着官长河平静下来，才出言安慰道，“冷静点，官先生，你还有个儿子。”
官长河慌忙抹了抹眼睛，反复深呼吸几次，然后红着眼睛笑笑，“对不起，刘警官，我失态了。”
刘大石表示理解，人之常情，孰能无情。
“对了，我上次来问你，你知道你妻子穿的什么衣服离开的，你找到了吗？”
官长河立刻点头，“是的，我已经清理出来了。本来说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有一直忙这忙那的，把这事儿耽误了。我这就去给你拿照片。”
官长河进卧室，很快拿了一张照片出来，是文秀利出去旅游的时候拍的一张照片。
“是这件衣服，”官长河指了指照片，“这件紫红色的外套，我对着衣柜清理了很久，才发现是这件衣服不见了。”
刘大石看看官长河，“确定吗？”
官长河点头，“确定的。”
刘大石没再说什么，只是收起了照片，“行，这是个线索，我会让人去找。”
“那就拜托你了，刘警官。”
刘大石说着这是我们的职责，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视线忽然落在客厅那台电视机上，咧嘴一笑，“五月十七号晚上的那场球赛，看了吧？巴塞罗那踢的可真行。”
官长河一愣，继而笑道，“可不是嘛，巴塞罗那可是欧洲强队啊。”
刘大石哈哈大笑，指着官长河笑道，“同好啊，同好。”
说着就朝门口走去，让官长河留步别送了，以后有什么消息会电话通知你。
官长河站在门口一直目送刘大石离开，不见了背影才关上门。
刘大石一路走到停车点，抬眼看了看官长河小房子的方向，面色生冷的吓人，官长河隐瞒的事情还不少呢。五月十七号，根本没有巴塞罗那的比赛。
西城区警察局。杨勤正在看韩彬的资料，刘大石说了文秀利的案子之后，他隐约觉得韩彬这个案子似乎不太简单。但是目前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韩彬的死是有其他人为因素。退一步说，即使他们的推测都是正确的的，也无法确定就是文秀利做的，毕竟连这个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比对了。
“领导，你找我？”林茂在门口，探头探脑。
杨勤翻了个白眼，让他赶紧进来，装什么装。
林茂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领导，有什么指示？”
杨勤敲了敲韩彬的卷宗，问道，“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林茂眨巴眼，有些不解，“这个案子不是结案了吗？意外坠楼，没啥看法啊。”
杨勤皱了皱眉，没好气道，“你给我正经点，说说看。”
林茂立刻变脸，嘻嘻笑道，“杨队，我啥时候不正经了？真是的，我一直都很正经的，好吧。”
见杨勤有发飙的前兆，林茂赶紧说，“有，我有看法，还有很多。”
“说。”
“这个案子，透着一种古怪，古怪的巧合，”林茂挠挠头皮，“你想过没，韩彬吸毒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要说见鬼，他以前怎么没‘见鬼’，偏偏就在一个多月前见了鬼？又刚好，是文秀利开始失踪的时候，这是不是一个巧合？”
杨勤皱眉，这个他也想到了。这在办案上，只能算是合理怀疑，不能作为证据。
林茂也知道这一点，没多纠结就接着说道，“第二个巧合，死者韩彬刚好是害了文秀利孩子死亡的那个人。这世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或许有，但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不是人为就是真的那么巧，如果真的那么巧，我觉得韩彬应该去买彩票。”
“你说的这些，只能是合理推测，不能作为证据。”杨勤很是无奈，就像林茂说的，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巧合，一个瘾君子嗑药成瘾，神志不清楚产生幻觉，然后又那么巧，意外坠楼身亡。怎么想都感觉是个完美的巧合，如果真是犯罪的话，几乎就是完美的犯罪。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完美的犯罪，”林茂忽然说道，“心理暗示，听说过吧。”
杨勤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你的意思是？”
林茂点头，“我说的那个‘巧合’一定是人为的，为什么韩彬之前再怎么嗑药都没有见到‘鬼’，偏偏一个多月以前，他就见到了？假设这是真的，假设韩彬真的见鬼了。他见到的是什么‘鬼’？”
杨勤盯着林茂那张突然正经起来的脸，突然不寒而栗，“有人给他看了‘鬼’。”
“没错，”林茂点头，“一个多月以前，韩彬第一次见到的‘鬼’是人为的，或者说是有人让他见了鬼。所以，在之后的每一次产生幻觉的时候，他的潜意识里就会出现第一次见到的‘鬼’的样子，这就是心理暗示。”
杨勤隐约觉得，这大概就是真相。
“而且，这也符合一个女人，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的犯罪手法。不是用体力，而是利用人性上的弱点，让韩彬一步步走向死亡。”
“可是，她怎么就能确定，韩彬会上套呢？怎么确定韩彬就一定会被吓死呢？”
林茂抱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一晃一晃的笑着，“杨队，一看你就是个特别正直的有为青年。你一定没有体会过恶作剧似的快感。”
“怎么说？”
林茂轻声说道，“谁说文秀利一定要杀死韩彬了？难道不能是她的恶作剧报复吗？让一个仇人永远活在恐惧之下，岂不是更有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