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石微微前倾身体,沉沉的盯着孟子文,问道。“什么秘密?”
“官长河的生活非常规律,”孟子文抬了抬眼镜,接着说道,“关于这一点,珊珊觉得很奇怪,一个在社会上工作的成年人,几乎没有应酬和社交活动,她觉得不合常理。”
刘大石抱着手臂,淡淡说道,“也许只是官长河的洁身自好,并不能说明什么。”
孟子文点头,“我也是这么说的。不过,珊珊死之前的前几天,她给我说了一个事情,当时我没注意,现在想来,这可能是一个线索。”
刘大石坐直了身子,凑过去问道,“什么事?”
孟子文皱着眉头,想了想,把手机拿出来,调出微信给刘大石看,一边解释道,“那天珊珊问我,如果是我喝咖啡会选择在哪里喝?我说当然是在咖啡厅里喝啊。她又问,会不会把咖啡带出去,坐在大马路上喝?我说天气那么热,为什么要带出去喝?还在路边喝,是脑子有问题吗?”
刘大石看着微信,正是孟子文说的那段对话,忽然联想起那张照片,屈运珊用笔圈起来的那张照片,原来感觉奇怪的地方在这里!屈运珊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这么热的天气,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般不会离开咖啡厅站在大太阳底下喝咖啡,有冷气不吹吗?
刘大石看着孟子文,眼神灼灼,“她还给你说了什么?”
孟子文摇摇头,“这就是我觉得最有问题的地方了。后来几天,我工作很忙就没有再过问这件事。珊珊说要回她妈妈那里去住几天,我也没有问。现在想来,我真不该让她回去,更不该让她继续查这件事。”
孟子文说着说着突然哽咽,抹了抹发红的眼泪,呜咽道,“其实珊珊是个好女孩儿,她善良执着也很有正义感,如果不是生在那种家庭,她能过得很幸福。”
送走孟子文,余晓媛感叹道,“这个男人还不错,至少还是真心实意的为屈运珊难过,比她那个爸爸还有情有义。”
刘大石眼神深邃,没有说话,转身回办公室。余晓媛跟上去,看看身旁的刘大石,犹豫着开口,“师父,我们是不是都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啊?其实,就算屈运珊在网上做了那些不太好的事情,但她也有她不得已的苦衷。”
刘大石停下脚步,侧头看余晓媛,“每个人都有为善的理由,每个人都有作恶的借口。我们身为警察,要把自己变成尺子,不偏不倚的立在善恶的中间。不管屈运珊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的目的是找出凶手,给死者一个公道。”
余晓媛怔怔的看着刘大石的背影,悄悄的攥紧了拳头,一定会找出凶手,给死者一个真相。
回到办公室,刘大石重新翻出那个笔记本和照片,反复琢磨,如果孟子文说的没问题,那么咖啡就是突破口。现在需要推测的是,屈运珊到底看到了什么呢?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官长河把咖啡带出去喝的行为,这其中必定还有断片的东西。还有这个笔记本上写着“孩子”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孩子是指官浩还是指那个死去的孩子?不,不对,刘大石立刻推翻。关于死孩子的事情,警方没有透露出任何线索。那屈运珊到底指向什么?
咖啡,孩子,文秀利。这三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刘大石想到头疼不已,脑子里一片浆糊。叹口气,把东西放下,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又想到了孟子文说的那番话,屈运珊的悲剧真的只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吗?那些不甘心,那些委屈,那些扭曲的要强心态,更多的是一种自卑和敏感。
我们要成为怎样的人?刘大石想,如果自己是屈运珊,有个那样的家庭,不一定能做的比她好。让自己强大,不依靠任何人,自信且独立,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相反,我们其实很容易被左右,被影响。甚至所谓的“强大”都是一种模仿,追逐着别人的脚步,以为成为了某个人,或者活成了某个样子就是“强大”。这何尝不是一种懦弱?因为我们连“强大”是什么都从未搞清楚过。
相反,在文秀利这个女人身上,依稀看到了一点“强大”的影子,她似乎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一直是按照这个“要”在规划自己的人生,直到三年的意外,打破了自己的规划。所以现在,她要将这个“意外”纠正回来吗?
刘大石并不确定文秀利真正动机是什么,但是这个外表看上去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女人,心里已经坠入黑暗很久了。也许和官长河的相爱,以及美满的家庭是她所剩无几的阳光。但是可惜,她的阳光被击碎了,文继才的不争气,以及那个孩子的失去,使她失去了保存阳光的理由。
这是黑暗的胜利。
刘大石隐隐的生出几分绝望,内心那头野兽似乎就要出笼。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女人,那人有着最温柔最坚定的笑容,既不强悍,也不敏感,仿佛站在那里,就能看到一座大山,让人信赖。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强大”。
在最深最深的深渊之地,也能照进光芒,虽然微弱,却是希望。
炎炎夏日,空气里躁动难安,凡是有生命的东西都开始了煎熬,即将度过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光。
孙老头的杂货店依旧在街头拐角处,默默无言的等待着来客。货架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孙老头也不在意,只是瘫在竹椅上,百无聊赖的吹着一个老旧的落地扇,热风吹过,让人更加烦躁。
偶尔有小孩在路上跑来跑去,一身汗湿也浑不在意,只在阳光之下肆意奔跑,欢喜又雀跃。
如今孙老头被敲打过了,也不敢再和小孩逗弄玩耍,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就会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说不定哪天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进去了,还找不到原因。
算了,还是安分点,这一辈子是不指望能发财了。孙老头在心里默默的叹口气,这时候,有个人远远的过来了,径直走进小店里,快速的选了面包蛋糕方便面等等速食食物,然后结账走人。
从头到尾,那人一个字都没说,前后不过十分钟。但是孙老头却忍不住多打量几下来人,这么热的天气,这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外套,带着鸭舌帽,包裹的这么严实,一看就很古怪。
那人很快消失在街道的那一头,孙老头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心的拨通了一个人点电话,“坤哥,我有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