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念昭起晚了。
她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帐篷顶上的空隙照进来,把里面映得亮亮堂堂。
可刚醒来的沈念昭并未觉得刺眼。
她眨眨眼看去,只见是谢晏珩抬手在自己眼皮上方打出了一片阴影。
他侧躺在自己身边,右手高高举起,遮住了从帐篷外面透进来的日光。
“醒了?”
“你怎么没早点叫醒我?”
沈念昭嗓音沙哑,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惺忪。
谢晏珩道:“你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有时间多休息会儿,我和他们都说过,没人敢来打扰你。”
沈念昭抬手拉下他的手臂:“举这么久,胳膊麻了吧?”
谢晏珩笑笑:“不麻,还困吗?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还早呢!”
“不困了,这一觉睡得很舒服,感觉我现在精神饱满。”沈念昭亲了亲谢晏珩的下巴,伸着懒腰从地上坐起来:“外面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没想到村长还是个挺能干的人,把外面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就好,一会儿我去看看。”
沈念昭起身后发现帐篷里有新的热水和不知谁送来的饭菜,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一番又扒拉了几口饭。
她挂念着外面的病患,吃完就出去了。
刚出去听见外面一阵嬉笑,其中夹杂着许多人的说话声,与前几日相比,所有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有些躺着起不来的病患也都能坐起来,看着眼前和谐的一幕,沈念昭心里十分欣慰。
这场疫病或许真的要过去了……
她刚想去熬药的地方看看,却见在靠南的一顶帐篷后面缩着个人影,她脚步一转朝那人影走了过去。
缩在这里的人是王婶。
谁也不敢与她靠近,更不敢让她去帐篷里过夜,王婶夜里无处可去,只能一个人缩在外面的角落里。
远远地沈念昭看见王婶脸颊通红一片,不用伸手摸她也知道王婶一定发了高烧。
虽然现在天气转暖,但夜里在空旷的野地里躺一晚,难免也会受凉,再加上王婶的疫病本就在恶化,一夜过去更是比昨日严重了许多。
打眼一看,瞧着快不行了。
这会儿她人已经昏过去,双手怀抱着自己瑟瑟缩缩地发着抖,毫无血色的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沈念昭才到,枫如就从一边跑了过来。
“郡主,她在这里冻了一夜,眼下应该快不行了,咱们给她喝药吗?”
沈念昭沉默片刻:“喝吧。”
她总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即便再厌恶王婶,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命在自己面前消失。
枫如很快把药碗端了来,在她要喂药前,沈念昭摆摆手道:“先等会儿。”
她从袖中摸出两枚银针,扎在了王婶右手虎口的位置。
不出半盏茶工夫,昏迷不醒的人就醒了过来。
王婶艰难地睁开眼,第一眼先看见了站在面前举着药碗的枫如。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伸出手冲着枫如抓去:“……把药给我,我快不行了!求求你让我喝药,不然我真要死了……”
枫如心有不忍,正要凑上去却听沈念昭开口道:“王婶,若不喝药你肯定活不过今日,是枫如动了恻隐之心才给你送药,你好好睁大眼看清楚,记住你这条命是被枫如救的!”
王婶眨眨眼,似乎没听懂沈念昭的话。
她张着干裂的嘴唇,一心只想去够枫如手里的药碗,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沈念昭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