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很低，苏贵妃和于嬷嬷都没听见，却落在了耳朵尖的沈念昭耳中。
是贺之易发出的。
沈念昭当然知道贺之易在笑什么，无非是看不上自己如此拍马屁，觉得她故意用言语讨苏贵妃欢心。
反正就是瞧不起的意思。
况且他现在是苏贵妃的主治医师，而苏贵妃却把沈念昭请了来，摆明了就是说他医术不行，他心里自然存着对沈念昭的怨恨。
沈念昭朝贺之易的方向看去，并没对上贺之易的目光，只是看到了他在给苏贵妃专心施针的侧脸。
有什么好清高的？沈念昭在心里想。
苏贵妃可是宫里唯二的贵妃娘娘，让她开心了自然有好处。
再说苏贵妃现在对沈念昭还有用处，几句拍马屁的话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果然沈念昭的这几句话让苏贵妃很是受用，她嘴角扯出了一丝笑意：“还是你嘴甜，贺太医刚才还说本宫这病好不了呢。”
沈念昭微微蹙眉，不禁又多看了贺之易几眼。
就算病患真的无药可救，她也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影响患者的心情对病情无益。
何况还是地位如此高的贵妃娘娘。
这贺之易真是个直言不讳毫无顾忌的人，也不知苏贵妃如何能容忍他？
此刻的苏贵妃在沈念昭眼中不是贵妃，只是个普通的病患。
她知道每位病患求医时都是怀着怎样焦急忐忑的心情，于是安慰道：“娘娘莫急，许是贺太医医术不够精通，治不了娘娘的病才如此说。”
“你！”贺之易急急地扭头瞪了沈念昭一眼，眼神里藏着一抹狠厉。
沈念昭丝毫不惧，反而笑道：“臣妾先给娘娘诊脉看看。”
说着沈念昭便走上前去，故意挤到贺之易的那一侧，裙摆带风，大步流星。
因着苏贵妃歪在矮榻上，贺之易只能蹲在地上施针，蹲了许久他的腿又酸又麻，底盘不稳，沈念昭猛一过来吓了他一跳，一下子差点后仰倒地。
仗着脚掌用力扒住地面才没朝后倒下去，但施针的手却抖了一下。
他捏着的那根针有一半已经扎进了苏贵妃太阳穴中，这一抖疼得苏贵妃“嘶”地低呼了一声。
沈念昭抢先一步道：“贺太医手怎的如此不稳，都把娘娘弄疼了。”
贺之易脸面涨红，气得心头一哽。
明明是沈念昭故意大步过来挤到了他，这才导致他手掌发抖！
他赶紧把手里的针从苏贵妃太阳穴中拔出，狠狠剜了沈念昭一眼，跪地请罪。
“娘娘恕罪，乃是因为恭王妃刚才故意推了微臣一把，微臣才没拿稳手中的针。”
沈念昭：“……”
这人心眼还挺多，临场反应能力真不错。
她顶多是走过去时挤了他一下，在他嘴里倒成了故意推人。
沈念昭冷下脸来：“贺太医巧舌如簧，明明是自己拿不稳针却说是本王妃推你，殿内这么多人可有人看见本王妃推了你？”
“自然没人看见，恭王妃推人时故意用衣裙挡住了大家的视线。”
沈念昭暗自咬牙，心道你这随口编瞎话的能力不比沈薇儿差。
她扬声道：“口说无凭，你说我推了你，那就请你拿出我推你的证据来，若随便一个人冤枉我难道我都得认下吗？”
谁主张谁举证，说推人就请拿出推人的证据来。
贺之易暗道此人难对付，绷着脸说了句：“推一下而已，哪有证据？”
“那就是你诬陷本王妃！”沈念昭清冽的声线猛然拔高了几分：“估计是贺太医技不如人，故意诬陷我，或者是怕我给娘娘治好病，抢了你的风头？”
贺之易平白无故担了这么个罪名，吓得额角冷汗都快冒了出来。
“娘娘明鉴，微臣绝无此心！”
苏贵妃被两人吵得更是头疼，不耐烦道：“都别说了，先让恭王妃给本宫看病。”
“是。”沈念昭立即应声搭上了苏贵妃的手腕，留给贺之易一个挺直的后背。
气得贺之易只能跪在地上磨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