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事没轻没重。”楚贺修垂下的手带过腰间的玉佩,红穗在他指间晃动。
叶容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她指尖,想起几次战局中他掐诀时总是那么的简洁有力,有些出神。甚至连他的数落都没放在心上:“也还好吧。”
察觉到她的目光,楚贺修将手背过身去:“对上陈岭,你为何只防守?”
那还不是因为噬元灵脉她还没用的得心应手嘛,她在心里嘀咕。
噬元灵脉的运转机制与风修灵脉这样的元素灵脉有很大的差异,以至于除了在被逼至绝境时领悟的吸收灵力的能力,和复刻吸收招式的本领外,她施展不出任何术法。
明明知道方法却使不出来,还得重头来过,叶容筝愤懑地回他:“所以呢?”
“不敌,直接和我说。”楚贺修的目光锁在她身上,他清楚她此刻困境,也明白她生性倔强,有意给她一个台阶下。
“我明明打得过。”她小声嘀咕,随后扯开话题,“对了,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师尊上清老祖吗?为什么和我来调查茅山?”
“有些事不得不处理。”楚贺修显然没打算将事情全盘告知她。
她追问道:“什么事?”
“以前欠的债。”
见仍旧他不愿多言,叶容筝也就没在继续追问下去,楚贺修收整片刻,看着她说:“走吧,会会茅山弟子们。”
“我也要去?”她一屁股坐在柔软的侧榻上,接连几日风餐露宿让她一时半会儿舍不得离开这舒适的床。
“你也去。”楚贺修微一点头。
她只得被迫哦起身:“好吧。”
二人只是将房门打开,便有大群青袍弟子涌来。
叶容筝还纳闷怎么有这么多与陈岭打扮一样的弟子,难道茅山内阁弟子有那么多?
宗文斌不是说进入内阁的条件极为严苛么?
好奇与纳闷之下,她随便选了个弟子打量起来。
一样的青灰布料,一样的道袍制式。
凝眸研究许久,她才发现这名弟子腰间的系带颜色似乎与陈岭那日所系有所不同。
这名弟子系的白色,而那日陈岭系的黑色。
想来这便是区分内阁弟子与普通弟子的标志了。
正当她留心茅山装扮时,门外的弟子已经左一言右一语地恭维起楚贺修来。
“楚师弟真是厉害。”
“听说楚师弟让资质石发出的金光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亮。”
“师弟要是不嫌弃还请指点指点我这个不成器的师兄。”
“还有我……”
众人倒豆子似地将所能想到的奉承,尽数倒给楚贺修。
而他只是平静地听着这些讨好,将这些夸赞视作与他无关的喧嚣,垂手笼着腰间玉坠,默默地置身于此地。
叶容筝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让她也一起就是为了,让她看看他在人群中可以多么闪耀么?
很抱歉,她并不想看。
悄无声息地退回室内,她的思绪回到了过去。
那时她刚入蓬莱,尽管她的父君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上宰星君,可她的同名师兄和师姐并没有因此善待她,只因为她的母亲是个凡人。
那时天庭虽未禁止神仙与凡人通婚,可真有那么做的神仙仍会被诟病许久。
蓬莱弟子自然没那个资格诟病上宰星君,可无权无势的叶容筝就不一样了。
记得有一次,她烦倦了低阶弟子每日只有运灵调息,便偷跑去看高阶弟子修炼。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她的二师兄。
二师兄是个剑修使得一手好剑,剑花翻飞。即便是能将百年巨木齐根斩断的招式,他做起来也像舞蹈一般举重若轻。
她日日跑去偷看的事没多久便传开了。
那之前,师兄师姐们见了她问安时,只是可以提点一句:“你是半仙之躯,更应该勤加修炼。”
那之后,师兄师姐们便不再是暗戳戳地点出她母亲是凡人的事实,而是改口让她人情世故事实:“二师兄可是太一神系唯一的后人,你一个半仙还是不要过多打扰他练功。”
她只是看看,并没有真正有做什么打扰的行为。
可面对师兄师姐的阳奉阴违,她却连反击都做不到,她能做的只有点头应下,和从此不再去看二师兄练剑。
多日未去,没想到二师兄竟主动找了她一回,平日里专注于精研剑术的二师兄同她说了许多开导的话。
说来说去,无外乎身份血统并不重要,用心修炼才是长久之道。
这些她早就知道了,若是别人来劝或许还好,可来的偏偏是身份尊崇的二师兄,她里听得进,最终敷衍地回了句:“知道了。”
二师兄不来还好,来了反而让流言传得更过分了,非说她缠着二师兄,无论她如何解释都没有用,最终流言引来了师尊玉清老祖。
师尊并不在乎原委实情,罚她面壁思过。
本以为二师兄会澄清事实,谁知自始至终他都为出面替她辩驳过一句。
面完璧,思完过,她便头也没回地向上宰星君,求了替太清老祖守关护法的差事。
去了岱舆没多久,天帝便颁布了禁止神仙与凡人私通的天条。
她不由庆幸,还好去了岱舆,要是还留在蓬莱,指不定被她那群师兄师姐怎样暗戳脊背呢。
许是因为在蓬莱没有收到过任何优待,唯一抱有好感的二师兄,也没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站出来。刚来岱舆那会儿,叶容筝封锁内心,不与任何人交往,只专心致志地替太清老祖回绝等上通天梯的求道者。
日子久了,岱舆弟子见这位守关的仙子虽不善言辞,却面容和善,纷纷主动与她搭话。毕竟来岱舆的人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修炼成仙供职天庭,可真正修炼成仙的弟子几乎不怎么回岱舆,导致他们对天庭知之甚少,自然要好好问一问叶容筝。
一来二去,她便发现了,这岱舆弟子和蓬莱弟子很是不同,岱舆的上清老祖与蓬莱的玉清老祖也很是不同。
渐渐地,她切切实实地明白了,身份血统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