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美秋一听到房子的事情,声音有所缓和。
忙说好。
天懵懵亮我就起来,今天要去城南进货。
因为和老板是老熟人,去的有些迟了。
大哥叉着腰,吩咐兄弟帮我把猪肉扛上车。
“小妹,今天迟了点阿,刚看你从纸扎店出来,咋了,家里出事了?”
我记录最后一箱货装好,对着大哥笑笑。
关上车门走了。
日上三竿,今天新进的猪肉卖的差不多。
宋美秋姗姗来迟。
开口就问我要地址。
我带着手套,把口袋里的纸条丢给她。
纸条上沾了点我手套上的猪血,还油腻腻的。
我原以为宋美秋会嫌弃。
她两眼放光,打电话叫张顺强开车来接他。
走没两步,她转过身对我说。
“这个月的车贷记得交哈。”
我握紧手里的刀子。
宋美秋和张顺强走到目的地,一片荒凉。
离好远隔壁才有几个破掉的危楼。
我接到宋美秋打来的电话。
“妈,我买的是一块地,以后是自己建房子,现在当然是荒凉。”
宋美秋想也是,这里依山傍水的,空气也好。
还是女儿贴心。
纸扎店的老板打来电话让我付一下尾款。
他问我看过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地段好,还双人位,热闹。”
电话挂断,我撕掉手里握着的宋美秋和张顺强的生辰八字。
6.
今天摊位上来了一个熟人。
“现在精神看起来不错啊。”
我给他多送了一块排骨。
面前戴眼镜的男人是我的主治医师。
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五年了。
“是啊,林医生。”
我把猪肉用袋子装好,还用抹布擦了擦袋口的血水。
林医生接过猪肉,手停在半空。
他一手推着眼镜。
“现在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了。”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收回手离开了。
回到家,我问林医生入院条件是什么。
现在是夏天,手臂上的伤口因为长时间被布料遮挡。
已经发脓发炎,摩擦到衣服的时候,一阵难忍的瘙痒。
我把伤口旁边的皮肤抓红也不见缓解。
林医生给我回了消息。
“手臂上的伤口早做处理。之前那个药别再吃了,容易致幻,对你的病情没有好处。”
看的我一怔愣,难道是今天被看到了。
房门被推开。
大厅传来叮叮铛啷的声音。
我蹲在厨房里,转身看着他。
林东迷糊中看到一番景象是厨房一地的血,一个散着长发的女人手里握着一颗人心,嘴边全是血。
我亲眼看着林东尖叫倒在地上,裤裆都湿了,地上一滩黄色的水迹。
我站起来,捂着鼻子踢了他一脚,看来已经吓昏死过去了。
手里的猪心还新鲜着,我把猪心放回冰箱。
厨房一堆血迹都是我今天新宰了一只鸡。
我在洗手间里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血迹,我用力擦拭。
其实我最讨厌血的味道。
林东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
我的猪心汤也足足炖了两天。
“老公起来喝汤了。”
我端着猪心汤。
林东坐起来,人还没清楚就先喝了一口汤。
他抚着额头问我这是什么汤。
我一边吹着汤,一边喂他。
“猪心啊。”
林东一口吐了出来。
他抓住我的手。
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跳动的心脏。”
我捧着他的脸,轻声说着什么都没有。
林东惊恐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推开我,一路向厨房跑去。
林东怎么也没想到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我从后面抚上他的背。
“你该不会是见到掏心女了吧。”
林东瞳孔地震,穿上衣服就出去了。
7.
宋美秋和我说阿月看过那地说不错,婚事可以提上日程。
那晚宋美秋说请我去家里吃饭。
免费的晚餐不要白不要。
我特意午饭都没吃,收了摊就过去。
一进屋,已经做好一桌子饭菜了。
我直接坐在主位吃了起来。
宋美秋坐过来,往碗里夹菜。
“辛苦一天了吧。”
但凡她这一开口,我的荷包必有重创。
今天出奇的怪。
一桌的人只有我在吃饭。
我放下筷子。
“你菜里下毒了?”
宋美秋忙摆手说没有。
阿月给我递上来一张纸。
是早些日子,在菜市场看到的旅游传单。
我一股脑吃着。
宋美秋在我耳边吹风。
阿月想来一趟蜜月旅行。
觉得经费有限,就选了这个套餐。
我看着传单上的往返7日只需五百块。
张顺强给我夹一筷子肉。
“妹妹,你看这五百块也不多,你卖一天猪肉就有了。”
我低头笑着,把碗里刚夹进来的猪肉挑出去。
张顺强以为我不同意,脸上面色不太好。
阿月过来抱住他。
“妹妹怎么会不愿意,她不是要想想吗,要不和我们一起吧。”
张顺强第一个反对,两个人的蜜月嫌我多余。
我笑了起来。
“是啊嫂子,蜜月是你们小两口的事,这钱就当我对你们新婚的一点点心意,我就不去了。”
我当场就转过去了五百块。
这饭吃到这也就算结束了。
我凑到张顺强旁边,低声嘱咐。
“玩的开心。”
第二天张顺强就带着阿月去旅游了。
宋美秋还发了好几张照片给我看。
冷嘲热讽我没本事,国都没有出过。
她变脸的速度让我怀疑昨晚求着我给钱的人是不是他。
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林东牵着一个女人。
应该就是小珊了。
那女人肚子微微隆起。
林东小心呵护着。
小珊娇滴滴地问我是谁。
林东看我挡在前面,直接上来就给我一巴掌。
二人绕开了我。
十分钟后手机上收到一个扣费短信。
上面显示我在母婴店消费了一百块。
我按着定位找过去,居然还让我撞上了落单的小珊。
看样子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我给她买了一瓶牛奶。
小珊对我一脸敌意,她以为我来和她抢男人。
“姑娘,你刚刚也看到了,他今天能这么对我,明天就能这么对我。”
我低下头,凑近她的肚子。
小珊突然一慌,问我要做什么。
我用手指指着她的肚子。
“孩子挺大个了。”
小珊脸色惨白。
林东买完东西回来,正好看到脸色惨白的小珊。
我站在白色面包车后面。
看出小珊已经对林东产生了抵触。
8.
“最近来菜市场发传单的人少了哈。”
隔壁卖鱼的大哥过来和我聊天。
宋美秋上个星期还会在朋友圈晒张顺强旅游的照片,这周却没有任何动静。
张顺强忽然打我电话。
“妹,你快拿五十万来救我。”
我看了一下来电,翘起嘴角。
把手机开外放,放在桌上,十秒之后对方率先挂了电话。
卖鱼大哥听出来有些不对劲。
“这怕是什么诈骗,最近骗子多,你小心点。”
我笑着点头。
这可不就是诈骗吗,看来我哥终于找到一份工作了。
回家路上,路过移动营业厅,我进去换了一张电话卡。
工作人员把我之前的卡剪断。
晚上回到家,林东正躺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大胸主播。
手里还拨弄着他的物件。
看到我回来,林东走过来,把手上的污秽擦在我的衣服上。
上手开始摸我身上的口袋。
把我的手机掏出来。
“赚不少嘛。”
他挑起我的下巴,手机对准我的脸,钱就扫过去了。
突然他抓起我的头发,使劲往后扯。
“和个卖鱼佬有什么好聊的,不知道好好回来照顾自家老公,和别的男人咬耳朵。”
等他平息后,我从沙发上扯下一块围巾披在身上。
从厨房端出一碗汤。
“睡前喝一碗吧,壮阳补身体的。”
后半夜我起身看着身边熟睡的林东。
掏出枕头下的水果刀。
刀尖对准他的肚子。
林东被刺得惊醒。
我低沉着声音在他耳边说。
“你知道吗,猪五花肉最肥美了,大概就在这个位置。”
林东吓得要死,奈何全身一点力气没有。
我把灯打开,凑上去问他。
“出什么事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给他擦汗。
擦到人中的时候,他就睡着了。
“真是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什么,这么累。”
每句话好像都透露着关心,其实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把毛巾拿去厕所洗干净。
丢进一个垃圾袋里,袋子里还有一个药瓶,已经空了。
天一亮,我起床收拾准备去市场。
林东躲在被子里。
我过来敲敲他。
他猛地抓住我。
“我问你,是不是你。”
我一脸迷惑。
直到他一把掀起我的枕头。
“怎么没有,怎么没有?”
我问他没有什么。
林东恍恍惚惚得。
我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让他喝下。
“老公,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有空去医院一趟,我认识一个林医生看这方面不错。”
林东把我推倒在地,说我多管闲事。
中午,林医生给我发来一条微信。
“病得比你还重。”
林东下午来摊位找我。
旁边卖鱼得大哥刚好找我买半斤猪肉,说拿回家给媳妇补身体。
林东一拳打在人卖鱼大哥脸上。
手上得那坨猪肉滚落在地上。
只听他大喊一句“奸夫淫妇”。
9.
我赶忙把人家大哥扶起来。
连声说对不起。
林东过来拉我,扇我一巴掌。
我顺势倒在地上。
他对我的暴行并没有停止。
我抱着头。
瑟缩在角落。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林红日今天本来说去菜市场逛逛看买什么菜,顺便看看儿媳妇。
谁想到,自己的儿子正在对儿媳大打出手。
林红日冲到我面前,护着我。
“别打了,别打了,快报警。”
她向周围呼救。
卖鱼的大哥先过来扯开他。
我起身去抓林东。
用力抱住他。
“别伤害他,他只是病了。”
林红日看出不对劲。
走过来安抚林东。
“儿阿,娘早说过有病要早点治,你看你现在都对自己的亲人拳脚相向。”
林东嘴里骂着脏话,拳头还想向我们两个打过来。
这时候警察已经来了,控制住林东带走了。
我向周围的人道谢。
“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老公只是病了,他心不坏。”
到了警察局,我和警察说了事情原委之后。
林东被放了出来。
林红日拉着我,看着我脸上的伤,眼神里全是心疼。
“妈,这是家事,警察也管不了。”
林东被一通电话叫走。
林红日执意要带我去医院看伤。
我说没事。
“妈,现在是东哥病了,我们要合力治好他才是。”
林红日拍拍我的手,点头。
医院里,小珊躺在床上。
林东问她怎么好端端的流产了。
小珊声泪俱下。
说自己没保住孩子。
小珊乘胜追击,握着他的手。
“东哥,医生说我还年轻,还能生,但是要养身体。”
“你什么时候把那十万给我,我去找个好点的月子中心调理一下,争取早日让你抱上儿子。”
当晚,林东回来问我要十万。
我说没有。
他的拳头马上就往我脸上招呼。
我一把握住。
林东满脸不相信。
“你反了不成。”
他进门的时候喝的那杯说我放了安眠药。
这会该没力气了。
他跌坐在地上。
“你别忘了,我是杀猪的。”
本以为是安眠药起作用了,没想到是林东产生幻觉了。
整个人都没有力气。
真好办事。
我把水果刀递给他。
“你面前有一条火腿,我今天刚拿回来的,我没力气,你切一下。”
林东握着水果刀往自己下身切去。
“对,慢一点,上一点。”
血淌了一地,我用毛巾擦着他额头的汗。
他沉沉地睡去。
我拿起手机拨打了120。
10.
“医生,你救救我老公,他喝了酒就是这样了。”
林东被推进了手术室。
过去大半天,林东被推出来。
“家属是吗,我们尽力了,你丈夫以后可能没有办法进行性生活。”
林红日在外面陪我,我趴在她怀里哭,嘴角已经裂到耳垂。
我找到林医生,想要给林东办理转科室。
“医生,我老公最近总是情绪不稳定,还经常说一些胡话。总说有人要伤害他。”
林医生看了一下之前林东看病的记录。
“伤人吗?”
林红日抢先一步说会,便把我的袖子撩起来,给医生看。
过了危险期,林东就被转入精神科了。
林东醒来,手脚都被绑住了。
“放开我,放开我。”
我凑上去,安抚到。
“别怕,别怕,医生都是帮你的。”
护士看到他的情绪激动,直接先给他来了一针镇定。
林东整个人安静下来。
我凑到他耳边说。
“你不觉得下面空荡荡吗。”
林东腿已经没力气动,更别说感知他的命根子还在不在。
走出病房,林医生拦住我。
和我说,明天林东就要转去东郊的仁爱精神病院,那是独立的一栋楼。
全是收治精神疾病的病人。
“如果他下面没事了,今天都可以转。”
林红日回家收拾林东的东西。
打开抽屉,从结婚证里掉出来一张纸。
是一个病历单。
“仁爱精神病院35号床,张爱芬”
我进门看到婆婆林红日手上正拿着我的病历。
林红日转身看着我,当着我的面把那张纸条撕烂了。
“孩子,从今往后就开始好好生活吧。”
她摸摸我的头。
我看着被她揉皱丢进垃圾桶的病历。
林红日给我煲了汤,这时宋美秋给我打来电话。
说张顺强失踪了。
她冲到来我家打我。
我一手握住她,把她丢在地上。
我话还没说出口,林红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这是我儿媳妇的家,岂能是你能在这撒泼打滚。”
宋美秋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的。
“我的儿啊,说是出去旅游,大半个月都没回来。”
张顺强此时身在缅甸。
被人打得浑身是伤。
那个小珊原来是头头的马仔,把他骗来缅甸旅游。
还没到晚上,就被骗进来搞诈骗。
张顺强一辈子都没干过苦活。
天天喊累,被组织的人关在水房里打。
他实在受不住,说家里人会拿钱来赎他。
结果打过去的电话是空号。
好不容易老实几天,他又想到一件事。
“哥,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我妹妹有块地,是给我结婚用的。那地大,值钱,一定够赎金的。”
宋美秋接到张顺强的电话,激动不已。
按照他说的,逼着我把那块地过户到她名下。
我把东西给她。
“你随意用,本来就是给你们用的。”
宋美秋带着地产评估员过去。
那块地多了两块墓碑。
宋美秋忙打掩饰。
“这之前的人,不碍事不碍事。”
结果等她凑近一看。
“宋美秋”
“张顺强”
把她吓一跳,评估员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地。
这就是买了块坟地。
11.
张顺强已经骗了那边的头目两次了。
被斩了三根手指,寄给宋美秋。
宋美秋只好去报警。
警方了解到像张顺强这样的人有很多。
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
让宋美秋回去等消息。
我回到那个家,灯光昏暗,宋美秋坐在垃圾堆里。
她这副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
“你把顺子还我,还我。”
她用力推搡我。
我把她按进沙发里。
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
当年我在学校被人欺负,宋美秋从来不闻不问。
有一次我被人打的发烧,在外面的雪地躺了一晚。
自己退烧了,又爬回家。
她正在给她的宝贝儿子煲猪蹄汤。
只有一个大猪蹄,全部给了张顺强。
宋美秋端着隔夜的米汤给我。
“你喝这个,刚退烧不能喝这么油腻。”
虽然是寒冬腊月,我依然尝出来米汤馊了。
在后来,欺负我的人手段越来越残忍。
路过的一个大妈帮我报了警。
去了警察局,施暴者的家长都来了。
而我的妈妈宋美秋还在麻将桌上。
最后她还是来了,因为施暴者的家长为了不给自己的孩子留案底。
硬塞了一万块给宋美秋。
宋美秋摸着我的头说。
“就是同学间的打闹,快和大家说没关系。”
强迫我向施暴者鞠躬。
那天我气吐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仁爱精神病院。
我捏着宋美秋的肩膀,捏到她痛。
“你知道吗,这点力度都不及我的万分之一痛。”
我放开她。
“据我所知,缅甸这种地方一旦去了,再想逃,那可比登天还难。”
宋美秋哭的眼泪鼻涕到处流。
嘴里喊着都是我的错,才会让他宝贝儿子沦落到那种地方。
我把转账记录给看她。
“这些都是你们求着我给你们的,你儿子能被骗到那种地方去,难道不是你们一手造成。”
今天是林东转院的日子,我可得去好好探望。
我特意去买了一条红裙子,深v,化了妆。
任谁都看不出我是个杀猪的。
到了医院,林红日被我打扮震惊到。
“姑娘,真漂亮。”
我走进去,林东被绑在床上。
床头的号码牌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35号,和我当年的床位一样。
我帮林东把他因为挣脱而解开的扣子扣上。
“亲爱的,你还记得那个掏心女吗,我当年就是坐在这个床上听到的这个故事,一开始我不信,后来我在楼梯看到她了,就转角那个。”
林东突然情绪波动很大,嘴里骂着我贱人。
我按了床头的铃声,林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来。
林医生和我点头示意一下。
林东被注射了镇定剂。
12.
我和林红日正走出医院,林医生从后面叫住我。
林红日识趣的走在前面等我。
林医生给我开了一个密封袋。
“已痊愈。”
我看着病历单上的三个字,一时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恭喜你,这次真的变回正常人了。”
五年前,林医生是我的主治医师。
我的钱只够在医院待一个月,可那时候是我病的最重的时候。
他自掏腰包帮我垫了一年的医药费。
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坐在走廊上自己给自己编鬼故事。
他值夜班,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医生你说的,把它们变成虚假的故事,就像真的不存在一样。”
他什么也没说,只留给我一句。
人比鬼恐怖。
某天收到林医生发来的微信。
“林东死了,高血压引发的脑出血,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凉了。”
三个月后,我带着林红日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开了一家早餐店。
日子也算是过起来了。
有时候我们听不懂这里的人说的方言。
但没有比这跟让我们感受到自由的地方了。
“又给林医生寄钱过去了。”
我点点头。
“对,最后一笔。”
林红日总笑我,说我一点不像年轻人,打钱还用寄信的方式。
仁爱医院前台。
“林医生,你的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