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营在徐州城休整了几天,便踏上了归途,望着渐行渐远的城墙,小狼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战士们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说说笑笑,听从指挥,但谁的脸上,都有一丝阴云,仿佛还笼罩在那天的影响当中,小狼什么都没有做,如此大的变故,想要战士们消化,还是需要有一定缓冲的。
策马而行,胯下的绝影似乎因为长时间没有见到小狼有些闹情绪,让小狼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它的脖子:
“乖,很快就能回家了。”
这话似乎是对绝影说的,又像是对所有校尉营战士说的,顿时让队伍中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突然,小狼的眼眸微微一厉,只见道旁的树林当中,闪过了一道几不可见的人影,小狼的眉头微微一皱,就要追上去,却被刘大麻子一把拦住:
“小心,别是……”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他们都很清楚,回程的这一路,绝对不会平静,刘大麻子是担心那些在校尉营中安插卧底的势力,派出杀手来刺杀小狼,小狼却只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没事,我知道是谁!”
说完,绝影已经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冲进了森林当中,一眨眼便不见了,刘大麻子还是一脸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的话,根本追不上绝影的马蹄。
能够在林中驰骋,绝影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时不时打个响鼻,满脸兴奋,就好像在和林中的老朋友打招呼似的,可它没走多久,还真的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佳人相侯,让绝影都有些意外了。
可小狼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刚才他看到的身影,便是她了,只是,她那苍白的头发,佝偻的身躯,却怎么也无法让小狼与她曾经的风姿联系起来。
“陪我……走走吧……”
见小狼下了马,走到她的面前,徐霞客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依旧晶莹的目光紧紧盯着小狼的脸颊,似乎非常期待他的回答,又像是惧怕他拒绝一般。
面对这样的眼神,小狼又怎么可能狠心拒绝,只是牵着绝影,跟在她的身后,眼神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哀伤。
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或许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徐霞客将传国玉玺和长生不老药全都托付给了小狼,她的心意还用说吗?可是,小狼不能给她承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很小很小……
小狼所能做的,或许就是这样默默的陪着她走这一段路,也将成为她珍贵的记忆,尽管她的容颜已经不再,但那份牵挂,却从未更改。
两人穿过不知多少重树林的遮掩,终于,一间小小的木屋出现在林中,徐霞客熟练的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门,却没有让小狼进入,反手就将门关上了,险些碰到小狼的鼻子:
“你……走吧……珍重!”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她说的却是那么艰难,小狼能够听出其中的不舍,但他依旧什么也不能说,不能承诺,突然,他的目光一闪,便看到木屋旁边堆砌着的一些木桩,这就是徐霞客抵御寒夜的柴火了,小狼微微一笑,二话不说走到了柴堆旁,身后拿起旁边的柴刀,奋力的挥舞起来。
一节节木柴很快变成了一段段整齐的柴火,方便徐霞客随时取用,虽然什么都不能承诺,但小狼还是希望能够多为她做些什么,对于一个暗自喜欢自己的女孩,小狼无论如何都无法太狠心的。
时间随着小狼的动作,一点点流逝,渐渐的,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夕阳照在他矫健的身躯上,居然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让偷偷躲在木屋中窥探的徐霞客不忍移开目光,小狼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可这枯燥的劳作,却似乎忘记了身边的一切,只剩下专注。
突然,小狼抓出的手空了,最后一段木柴也被他整齐的堆放在木屋的边上,小狼似乎这才从奇妙的韵律中醒了过来,不由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林中的晚风,露出满足的神色。
再不停留,小狼的脚步向着林外走去,徐霞客再也忍不住留住他的冲动,猛地拉开木门,冲了出去,可看着他夕阳中依旧坚定的背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流泪。
现在的她鸡皮鹤发,又怎能配上他?!
“哎!”
心中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利刃,深深的刺伤她自己的身心,最终,只换了一声无力的叹息,缓缓转身,这一刻,她的身影,似乎又苍老的几分。
“你……真的不和我回许都吗?”
可就在她彻底放弃希望的时候,小狼温柔的声音再度从身后响起,徐霞客的整个身躯都顿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可脸上,却落满了幸福的泪水,或许,她需要的并不是小狼注定无法实现的承诺,而就是这一瞬间的……
关心!
“不了……这里不是很好吗?很适合我!”
“呵,也挺适合我的。”
小狼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这才恢复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几分率真,可听到这话的徐霞客,却又愣住了,一颗心似乎都要跳出腔子,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小狼并不是安慰她,而是说的真心话。
小狼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就在刚才挥舞柴刀的时候,小狼突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似乎整个身心都融入到了这片树林当中,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他的实力恐怕都要飞速提升。
只可惜,他还不能现在就停下脚步,只因为,这里没有娘亲,没有她……
“等我解决完事情,和娘亲,和赵菁菁一起到这里隐居,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到时候,你可别不欢迎我啊!”
简单的一句话,语气轻快,可落尽徐霞客的耳中,却觉得那么温暖,即便知晓不会有结果,但只要能够经常看到他,便已经让她满足了。
小狼略显自嘲的摇摇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他,再不停留,跨上绝影,一骑绝尘,只是,他的心,却将这座小小的木屋深深铭刻,这里……
不再年轻的她,依旧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