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终于抵达目的地,她迫不及待的下车。
推开两扇院门,眼前的一切却让她惊住。
院子里除了疯长的野草,再没有任何东西。
她怀疑自己走错家门,还退出来确定一遍门牌号。
离开不过两个月,好端端的家怎么竟变了一番模样?
她想不明白,站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回答她的是粗糙的喊叫声嘈杂声。
她循着声音走到客厅,客厅四周同样空空荡荡,但客厅中央却围了一圈骂骂咧咧的人。
她忐忑地上前察看,走到近处脸色顿变。
被一群人骂骂咧咧围困在中间赫然是舅舅。
舅舅不是站着被围困,而是躺着被围困。
一个左臂文着青龙右臂文着白虎的赤膊男人用力踢舅舅两脚,淬舅舅一口,骂骂咧咧道:“姓沈的,不用急着在爷爷面前装死,再不拿出钱来,套了麻袋扔你到海里喂鱼。”
宋持欢见状急忙冲上前,排开众人挡在舅舅面前。
“你们不要胡来,我舅舅有心脏病,他是真的晕倒了。”
赤膊男人还想再踹,宋持欢张开双臂挡住,怒目而视。
“如果我舅舅真的死了,你现在的殴打就是他的死因之一。”
赤膊男人憋得一张脸通红,硬是忍着落下了那只脚来。
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窝囊,他也实在是没脸,可这臭丫头说得偏偏又没错处。
宋持欢见众人暂时不闹,忙扶着舅舅躺平,帮他进行心肺复苏。
围困的人怕真的闹出人命,此时也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医院就在附近,救护车很快赶来。
方才宋持欢忙着急救,脑袋里一片空白,此时看着舅舅被医生用担架抬走,她顿觉心乱如麻。
医生喊家属陪同的时候,她也很想跟医生一同出门,可是方才围困舅舅的人此时将她当做新的目标来围困,她根本不可能脱身。
赤膊男人见人被医生带走,又像一只斗鸡似的重新活过来。
他在宋持欢面前挥舞着猪骨刀,大声嚷嚷:“今天的钱你舅舅还不了就由你来还,你要是还不了就把你卖了还,总之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赤膊男人已开腔,一多半的人也附和起来。
被他们七嘴八舌围困在中间,宋持欢也很想晕倒,可是晕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掏出钱包取出里面仅有的几张一百块,为难地说:“我身上只有六百块,卡里应该还有不到一千块,剩下的只能等我舅舅醒来再解决。”
此言一出,债主们不由得大怒。
“几百块钱也有脸拿出来?你打发叫花子呢。”
“有脸几百块几百块的还,借钱的时候怎么不几百几百的借?”
“住这么好的房子还好意思拖债,咱们现在就给她把房子拆了。”
众人说着就要撸袖子拆东西,幸亏有一个头发发白的老板站出来劝大家理智。
劝住了大家,白头发老板又向宋持欢道:“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家,你舅舅当初跟我们拿钱,说好了到期就还,可这都过了几个月了?别人的情况我不知道,可我开麻油鸡店是小本生意,这半年又赶上闹禽流感,这笔钱要不回来,我就得关门大吉。我们家有学生有老人,几张嘴等着吃饭,你舅舅不还钱,可就害死我了。”
白头发老板说话比赤膊男人有道理,众人更加赞同。
宋持欢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想办法。
“我有一个朋友或许肯借我一笔钱,你们等我打个电话。”
她走到墙角,拨了崔时越的电话。
她实在不愿意拨他的电话,可如今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听筒里传出崔时越不悦的声音:“不是说不要再联系我吗?”
宋持欢深吸一口气,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不能。”崔时越回答的干脆。
宋持欢再吸一口气,努力稳定下自己的情绪。
“我舅舅欠了一笔债,现在债主都找到家中,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原来是这样。”崔时越语气和缓些许,“以后遇到这种倒霉事可以多联系我,我喜欢听。”
宋持欢听他说话如此刻薄,心里一酸,声音变得沙哑。
“小蓁的尸体并没有找到,你也不能确定她就是死了。”
崔时越见她主动提小蓁,声音则变得冷酷无情。
“无论是不是意外,死亡已经造成,你还想凭借没有找到尸体逃避责任吗?如果不是你参与其中,就算意外发生,小蓁也可以置身意外之外。”
宋持欢心如针扎,曾经待她温情款款的男子,如今再面对她时竟是这般的冷酷无情,这在小蓁出事之前,是绝对不可想像的。
当初帮助小蓁是为助她完成心愿,她又不是先知,如何能预测到天灾人祸。
“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脸上的泪水已滚滚而落,
崔时越道:“等你也死在意外之中,我就原谅你。”
电话无情被挂断,可泪水却不争气地没有断。
未免被债主们看到,她拼命地掐自己的胳膊,拼命不让自己回想往事。
胳膊被掐出血,她总算控制住自己。
她重新回到债主群中,脸色灰惨:“我没有借到钱,我只认识这一个有钱的朋友,所以……”
“就知道你借不到钱!”赤膊男人一把扯住头发,硬拖着她往外走,“你不认识有钱朋友,我知道哪里能认识有钱朋友,跟我走,保准你一晚上赚个一万八千。”
“你松手,松手!”
宋持欢被他扯得头皮生疼,她正发愁如何脱身,他竟真的松了手。
失去被撕扯的力量,她一下子跌倒在地。
这一下摔重了,只觉两眼金星乱冒。
等金星散尽,她重新看清眼前一切的时候,赤膊男人已经被卸掉一条胳膊,躺在地上如待杀的猪一般嚎叫。
这是怎么回事?
她四处张望,居然发现了陆明桓。
陆明桓将拭手的手帕扔地上,冷冷地对赤膊男人说:“我的人只有我收拾的份儿,几时轮到你动手动脚?”
赤膊男人疼得满地打滚,完全没有方才的凶神恶煞。
陆明桓又回头看坐在地上的宋持欢。
“怎样,我没有骗你吧?”
宋持欢发着呆,耳边是鬼哭狼嚎,眼前是乌七八糟,情势已经混乱到如此地步,舅舅的确有可能将自己抵押给他。
可就算舅舅真的将自己抵押给他,此时此刻她也能够谅解。
债主们见有厉害的人出来压场,虽然稍稍收敛一些,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冒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又不是来抢钱,就算你今天不还,也要必须定一个还款期限。”
陆明桓挡在宋持欢前面直面债主。
“钱自然会还你。”
债主们又吵嚷起来。
“别又说空话,谁来还?拿什么还?你来还吗?”
“可以由我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