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觉得小江在恶作剧,还想狠狠骂小江一通,然而小江很快就给他补发了宋持欢下午走进警局的照片。
小江解释道:“照片是我从一个记者手里弄来的,幸亏查的及时,再晚一会儿消息就有可能被爆到网上。”
陆明桓看到照片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鉴于多年养成的习惯,他异常冷静地说:“绝对不能再走漏任何风声。”
小江道:“现有的照片已经全部处理掉,怕就怕少夫人在警局待的时间一长,纸终归包不住火。”
陆明桓道:“她不会在警局待长的,但是在这之前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他结束通话后持续冷静七八分钟,然后才冲进宋持欢卧室将她的东西摔的摔扔的扔。
宋持欢是吃药吃太多脑袋出问题了吗?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说到做到,说自首就一刻也不耽搁的自首。
她上次在他面前说自首竟然不是装模作样。
他摔东西摔累了,无力地倒坐在床上。
他以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千方百计阻拦宋持欢,现在他终于明白。
因为他心里早有预感,预感到宋持欢知道真相后可能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没有发生绑架案之前的宋持欢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绝对不肯逃避任何责任的女孩。
可是深重的伤害已然造成,她的知错对他而言只会是另一种折磨。
外面有人在敲门,大约是听到他摔东西的声音来察看状况。
他没有再摔什么,而是飞快离开卧室,飞快离开自己的房间。
他一边快速下楼一边打另一通电话:“让孙律师马上回国,我要马上见他,我现在正赶往警局,你也过来一趟……”
警局内陆明桓在孙律师的助理律师的陪同下见到宋持欢。
宋持欢则在警务人员的陪同下坐到陆明桓对面。
她虽然低着头,但神情和才知道真相的时候一样平静。
陆明桓狠狠地瞪着她,如果眼睛能够杀人,宋持欢就算有九条命此时也尽数断送了。
助理律师见两个人都不开口,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陆明桓珍惜时间。
陆明桓见宋持欢打定主意不说话,不得不自己先开口。
“宋持欢,你不要以为你耍这样的把戏我就会怕你。”他从助理律师手里拿一份匆忙准备好的文件扔给她面前,“我不想跟你废话,赶快在这份文件上签字,你丢得起人,我们陆家丢不起。”
文件上的字密密麻麻,宋持欢看不太清,哑声问道:“这是什么?”
助理律师在一旁解释道:“陆太太只要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
宋持欢明白了文件的作用,摇头道:“我不会签字。”
陆明桓脸上的笑意刺骨寒冷。
他用紧攥的拳头捶着桌面,咬牙切齿道:“跟踪拍摄的记者是你自己找的吧?你想要用这种方式威胁我,对吧?别看你书读得不好,阴谋诡计方面倒是堪称天才。 利用自己的过错威胁受害者,你也是卑鄙到了极点。夏言蹊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像你这样的人,有朝一日你有什么脸面面对自己的孩子?”
宋持欢道:“我不知道记者是怎么回事,至于孩子,我以后没有机会生孩子,更没有机会面对自己的孩子。”
“你知道,我说你知道你就知道,你不准狡辩。”陆明桓原以为自己能够保持冷静,想不到才说三两句话就被她气得半死,“你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就当我今天走了霉运。”
陆明桓再气,宋持欢也还是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我为我自己所犯的罪行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没有资格提任何条件。”
陆明桓见她油盐不进,语气之间更有几分狠戾。
“宋持欢,你少和我玩以退为进的把戏,你想要多少钱或者想要多少时间最好趁我有耐性的时候谈,反正你是死是活都得离开这个鬼地方,笑着离开总比哭着离开好。”
宋持欢听他说哭着离开,已然无法坚持和他谈下去。
她扭头看向警务人员,希冀警务人员带她从陆明桓的视线中逃走,陆明桓却阴恻恻地说:“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想离开我没法子,但我有的是办法让别人进来陪你。”
宋持欢明白他的意思,不敢再走。
她转过身,再度低下头,还是许久不说话。
陆明桓道:“你哑巴了吗?干什么不说话?”
宋持欢抬起双手撑着额头,还是不声不响。
陆明桓见她肩膀微微颤动,疑惑道:“你又犯头疼病了吗?”
他问了这一声又后悔,她犯病不犯病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都选择坐牢坐到死,还不如直接犯病头疼死。
宋持欢暗暗呼气吸气,为了不让陆明桓发现自己的异常,努力应了他一声。
“嗯,头疼。”
谁知这一声打破了她的呼吸平衡,原本能够压抑的情绪顷刻决堤。
有水滴啪嗒啪嗒打落桌面的声音,陆明桓循着水滴声找到水滴的来源。
他强行扯开宋持欢遮在脸上的双手,但见她早已泪流满面。
他的心里陡然一颤,直至警务人员走上前,他才缓缓松开宋持欢。
宋持欢双手撕开衣领上的一颗衣扣,整个人闷得像是置身火海。
如果当初那把刀不是刺进陆明桓身体,而是刺进她自己的身体该有多好?
像这样满怀愧疚地活着,简直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不知道杀人凶手会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不可自抑地哭泣着,哭得太狠,仿佛要吐血一般。
尽管她不极度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
是她用将锋利的刀刺入陆明桓的腹部,是她让陆明桓赶快去死,是她对陆明桓说她所有的感情都是欺骗。
如果不是她,陆明桓三年以来又何必承受痛苦。
她不但心狠手辣地伤害陆明桓的生命,她还伤害无情无义地伤害了陆明桓的感情。
陆明桓当初没有说错,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的执著。
如果她没有一意孤行追求真相,她仍旧可以藏在自己的幻想中好好活下去。
比起承受冤屈更难忍受的是发现自己的冤屈从来就不是冤屈。
陆明桓见她哭泣不止,忍无可忍地斥道:“哭什么哭,不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