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你慢慢看,要是这里面真有坏家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一定给你做主!”王肃叉着腰,喊盛夏的时候还是极尽温柔,但话说到最后,就开始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群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
“不用,”盛夏冷冷地回绝了他,“人找到了,我们自会处理。”
一直冷眼坐在后面的厉墨霆,闻言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然后转瞬这笑意就被他掩了下去,对王肃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来。
王肃尴尬地笑了笑,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看上去很怕厉墨霆的样子。
低着头,脸上硬生生挤出了些许微笑。
这世故的模样,倒是很不像王肃该有的样子。
厉墨霆眉头稍稍皱了皱,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
但他却不打算揭穿,而是问道:“你刚刚喊她什么?”
王肃一愣,刚刚还以为厉墨霆是看出了些什么,原来只是吃醋啊。
想到这儿,他反而轻松了起来,回道:“这么多年喊习惯了,她小时候我就是这么叫的,要是厉总您心里不舒服,我以后就避讳。”
“最好是这样。”厉墨霆说着,就站了起来,朝盛夏走了过去。
“找到了吗?”看了眼盛夏手上的画像,又扫了一眼面前的一排黑衣人,厉墨霆心里其实早就有数了,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问盛夏,“你觉得那人在这里吗?”
盛夏满面愁容,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脸盲了,眼前这群人,竟然都和画像上的人很像,但却不是完全一样,就好像他们都是按某个模子挑选出来似的。
这样觉着,盛夏回头瞪了一眼王肃,怒斥道:“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们?!”
王肃一个抖机灵,扯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皓齿,“怎么会呢?夏……盛夏,我真的把公司所有戴黑色通讯器的员工都叫来了啊。”
“那你说,他们为什么都长得那么像?”盛夏一手举着画像,一手指着其中一人说道:“他的鼻子和画像上很像,其他地方却完全不一样。”
“还有这个,脸型这么像!”
“这个人的嘴巴和画上一模一样……”
“……”
听着盛夏的一番描述,王肃微微吸了一口气,然后噘着嘴说:“你这画像上多少会有点区别的啊,要不,你还是让目击者过来辨认吧?”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他们为什么不让厉文娜和叶熙过来?
盛夏转头看了看厉墨霆,眼神里充满了怀疑,顿时觉得自己是傻子。
厉墨霆摇了摇头,只一个眼神递给盛夏。
她立马就明白了,王肃这是刻意隐瞒,现在就算是当事人糖果过来,恐怕也辨认不到真正的诱拐犯,所以这只是王肃一个拖延的借口。
于是,盛夏立马上前一步,直勾勾瞪着王肃,她气呼呼地把手中的画像丢到了地上,“这画像没有问题,而且我现在也不需要画像了,王肃,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把人交出来,否则……”
“否则?”王肃眼里都开始闪着泪花了,“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糖果是你的孩子,我是最疼她的,我怎么会派人去绑架她呢?”
这话不像是在骗她,盛夏心里清楚。
但是那绑架犯也不像是要对糖果做什么坏事的模样,所以王肃的嫌疑就更大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有其他的目的?”盛夏掩目向下看,“不然你怎么会找这么多长得和嫌疑人相像的人来忽悠我?”
“不是的……”王肃声音都哽咽了起来,等到盛夏再次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眼里已经包含了泪水,“你不觉得他们都很像一个人吗?”
一道闪电在盛夏脑海中划过,被他这么一提醒,她突然就意识到……
猛地回头扫视了那排黑衣人,然后快速从他们面前走过,盛夏看他们的眼神越发炽烈了起来。
将这一双双脸颊上的五官拼凑起来,记忆中掩埋起来的那张脸,竟缓缓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缓缓蹲下来,捡起地上那张纸,遮住了画像上的眼睛。
除了眼睛,画像上的人,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啊!”盛夏低呼了一声,就捂住了嘴巴。
她蹲在地上再没有起来。
紧接着就是抽泣的声音……
王肃刚想弯腰安慰她,一双大掌便拦住了他。
厉墨霆从身后环住了盛夏,“别怕,有我在。”
盛夏听见他温柔的声音,猛地转身扑到了他的怀里。
“哥……哥哥,他们很像他……”她哽咽的声音低到只有厉墨霆一人能听到。
是的,自从哥哥去世,已经五年了。
刚开始的时候,哥哥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她的噩梦之中,有多少个深夜,她都是眼角带着泪,大喊着“哥哥”惊醒。
后来糖果的到来,稍稍让盛夏宽慰了些,她开始说服自己把那段不堪的记忆掩埋在内心深处。
于是,关于哥哥的一切,无论是美好的,还是痛心的,她都刻意回避去想起。
饶是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到最后哥哥的面容竟也模糊了起来。
只不过,盛夏一刻都没有忘记替哥哥报仇,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再沉醉在痛苦中不可自拔。
可是现在……
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哥哥的面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这么好的记忆力,会一清二楚地记得当时的每一个细节。
被告知哥哥已经抢救无效那一刻的无助……
看到哥哥躺在太平间冰凉的铁床上,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盛蓓蓓那嘲笑的笑声……
这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在盛夏的脑海里萦绕着。
挥之不去。
她仿佛又亲身经历了当年的场景。
情绪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来。
盛夏无力地倒在厉墨霆的怀里,他的衬衫已经湿透。
只听到她虚弱地呢喃了一声,“带我走……”
他便拦腰将她抱了起来,起身就走。
…………
病房里。
医生恭敬地站在厉墨霆身侧,小声地说着,“厉总,盛小姐这是一种很严重的创伤后遗症,尤其您说她的记忆力超凡,对于她这样有这种特别天赋的人,这种病的折磨就会被无限放大,记忆尤其深刻的画面,会一遍一遍被重演……”
“对策。”厉墨霆低眸,只两个字,便掷地有声。
“这些年也不知道盛小姐是怎么挺过来的,她是否有吃什么药物?”医生小心翼翼地询问。
“知道了,”厉墨霆挥了挥手,“等她醒了,我问完再说。”
“是。”医生鞠了一躬,便退下了。
转身的一瞬间,他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
看样子,等全世界各地的专家来了,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加班会诊,在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