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那正好,这套嫌弃的茶具归我了,茶水也是我的了吧。”凤清澜不理会叶连城的话,一边说一边已经拿起了茶壶,试探了一下温度,不烫,刚好。
然后叶连城就看见凤清澜拿起了茶壶将半壶的水倒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双手搓洗起来。
之所以要洗手,叶连城目光闪了闪,是刚才被赫连绝那厮碰到的双手吗?如果是的话,的确是要好好地洗一洗了。
想到此,叶连城莫名地语气好了些,不再话里带刺,“上好的茶水用来洗手,凤清澜你真奢侈。”
“茶越好才能洗得掉呀,被某些人碰过的手我嫌弃脏,所以要洗掉。”正如叶连城所说,她也品尝过,的确是上好的茶。
满手的茶香洗去了刚才的不舒服,凤清澜此刻心情变好,不介意和这个过去的死对头多说几句,开起了玩笑话来,“据说茶叶还有去污的功效,世子你要不要试一下,壶里还剩一点。”
叶连城回给她呵呵两声。
擦干净手之后,凤清澜低头去捡不知道何时掉落在地上的茶壶盖,视线所及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液体,覆盖在茶水之上,如同红墨水落入清水晕染开去却不融合。
多年直觉和血腥味告诉凤清澜,那红色的就是鲜血,至于滴落下来的地方,正是叶连城面前的桌子上。
刚才的人如果是叶连城的话,其他人不敢过来,那么流血的也不会有其他人!
凤清澜突然站起来两步走到了叶连城身边,一下子靠得叶连城很近。
不同于其他女子身上难闻的脂粉味道,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梅花香,淡得几乎闻不到,可是叶连城却很清楚,就光是今天这一日,就闻到过两次。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今日游湖之时那个意外的吻,那个时候两个人抱在一起靠得那般近,他鼻间和呼吸所在全部都是淡淡的梅花香,柔软的触感仿佛缥缈的梦境,那么不切实际,却又转瞬即逝梦幻般美好,那触感似乎就在刚才。
如今梅花冷香再次来袭,叶连城只感觉一阵血气上涌,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见凤清澜靠近着他似乎在闻着什么,叶连城死死按捺住自己的紧张,用上了一贯的冷嘲热讽,“你又不是小狗,闻什么。”
叶连城每次说话的时候,凤清澜如今已经有了抵抗力,如果只是嘲讽的话完全无视就好。
找到了!
血腥味的来源!
凤清澜一把拉过叶连城藏在背后的手,拉开了袖子就手指缝里漏出丝丝鲜红的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凤清澜握住叶连城手腕,凝视着他,语气颇有几分质问。
“关你什么事情,不用你管。”
叶连城自己说话刻薄偏激,可由不得别人质问,用力想要往回缩,没想到风情冷却握得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一个男人竟然挣脱不开。
凤清澜再次明白,和叶连城这个人讲话完全就是自讨苦吃,会将自己气的吐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置之不理。
不远处还有凝固着血色的紫砂茶杯的碎片,凤清澜立刻知道了这伤口的来源,也不多说话,态度强硬地将叶连城的手掌扳开,掌心已经被血水模糊,隐约还可以看见刺进肉里的杯子碎片。
这个人啊!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青湖的时候是这样,这个时候还是这样。
凤清澜起身拿起剩下的茶壶将干净的水倒在了叶连城的手掌心冲洗干净血水,又仔细地低头将掌心的碎片剔除干净,拿起撒上自己随身带着金疮药药粉,利落地拿起自己手帕将叶连城那只受伤的手掌包住,打了一个利落美观的结。
少女穿的还是游湖之时的一身青色长裙,白纱外套在随风轻拂,一半如瀑青丝被挽起来,用一枚简单的红石榴宝石簪子固定住,其余再没有其他装饰。
然而此刻这简单的头饰在叶连城眼里却格外自然好看,另外一半垂落在背部的长发,黑亮顺滑如同上好的丝绸,色泽好得他有种动手去摸一摸的冲动。
低着头不容置喙地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神情专注到好像在做一件倾尽毕生精力的大事情,认真得令人着迷。
叶连城不禁一阵恍惚,也不挣扎,任由面前的少女替他处理伤口。
那一只露出一截皓白手腕的手掌,握着他手背的温度犹如灼烧,如同那一年她一身鲜亮红裙打马从他眼前疾驰而过,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美的如同似火骄阳。
“好了。”利落地打完最后一个结,凤清澜退后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处理好的伤口,果然,手艺没有退步。
这些都是上辈子征战多年来的经验,有时候凤清澜在寂静的晚上都会讽刺的想着,从某个方面来说,正是那些不堪的岁月,成就了她的心智和技能。
“茶具有空我会派人送过去,定然比这个更好。”临走的时候,凤清澜怕叶连城又纠结这些事情,连忙再次重复了自己的承诺。
虽然每次都被叶连城嘲讽,但是她也绝对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谢谢。”
凤清澜走出了很远之后,突然听到了叶连城从身后的桌子上说出的这一声低低沉沉的谢谢。
这句话,他是真心的,从叶连城那本来就好听的嗓音里念出来的这一句,更加动听了。
她的脚步不由得一顿,抬起头仰望着不远处的暮色,喃喃叫了一句叶连城的名字啊。
叶连城啊,凤清澜如果说出声来,必定是绵长又连绵的嗓音,他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也许,世人眼中乖张孤僻的叶世子不是他的本来面目,这个人,也并非那么可怕。
上一辈子,她见多了表面唯唯诺诺背后捅人刀子,表面花言巧语背后杀人不见血的这些人,对叶连城这种嘴巴不饶人但是行动上从未伤害过她的人,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宽恕,看法也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