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苑。
当看见将军果真来兴师问罪的时候,香儿只觉得自家姑娘真是料事如神。
“将军,您可以回来了。姑娘都烧了一夜了,让去请大夫现在都还没到,听说您回来了也没找到您人。”
本来是来责怪的凤庆一听说女儿发烧瞬间心思提紧,带着一丝疑问到了内室,亲手摸到女儿滚烫的头颅,连忙拿出自己令牌让香儿找人去请从御医辞官的老大夫过来。
凤清澜发着高烧,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娘,娘,凤将军听清楚了女儿的梦中呓语,顿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前听说女儿病了的狐疑也消失殆尽。
之前他还想着,怎么这么巧,侄女病了女儿也病了,莫不是女儿为了逃脱责问故意的?
想起刚才香儿说的,请不到大夫,可是他明明回来的时候才刚看见大嫂身边的春柳在那里和大夫磨蹭说话了好久。
凤将军的目光顿时变得幽深起来,灵儿还有大嫂精心照顾,可是澜儿,竟是连大夫都请不到。
两相比较,自然是女儿可怜些,虽然女儿的确有点骄纵任性。
这一天,大夫来了之后,凤庆一连请假三天,专心在家里照顾女儿。
满心打算一朝落空,凤灵儿为此可是不知道绞坏了多少手帕子,她还想过,要让将军叔父把那贱人的那件好看的红狐皮大氅给她夺过来,如今都落空了!
年关已至,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了不少。
澜苑的一应装饰都已经收拾妥当,凤清澜看着自己的书房总觉得缺点什么,墙上光秃秃的,应该去收藏一些字画。
趁着天气好,凤清澜从回到将军府之后第一次出门逛街,带着丫鬟买了许多东西,之后让下人搬走。
“小姐,我饿了。”香儿肚子咕咕叫了之后,诚实地开口。
“那就找个酒楼。”京城最好吃的饭菜还是木香楼,作为本土人的凤清澜轻车熟路,招牌菜更是如数家珍。
庄子里吃了那么久的粗茶淡饭,如今她一下子点了许多。
因为是在包间里面,又只有两个人,凤清澜就让香儿一起坐着吃了,临走结账的时候,银子不够了。
两年前将军府嫡女凤清澜还是个声名赫赫的名人,看脸就不用付钱了,如今却不为人所知,店里小二鄙夷的视线,凤清澜第一次感受到了窘迫。
正准备让香儿用轻功回去取,隔壁一个包间的门突然开了一半,里面一个青衣小厮将一张大额银票放到小二手里,“我家主子替这位姑娘付了,不用找。”
那小二忙不迭地接过。
透过那半开的门,凤清澜只看到一个端坐着的背影,玉冠博带,上好的云锦长袍,青丝如墨滑落肩头,那场景……
凤清澜脑海里突然划过之前用特殊技能看到的隐秘羞耻画面,意识到自己想到什么连忙将脑海中荒谬画面甩开。
对方主人不想露面也不想留名,凤清澜无奈只好表明了身份,“若是以后有需要帮忙的,或者改变主意要求还钱,来将军府找我。”
一说完,面前包间房门哐当一声关得紧紧的。
脾气这么古怪!莫不是是丑八怪?见不得人?凤清澜带着疑惑离开,这只是被她当成了生活中的小插曲。
良久之后,那青衣小厮对着窗户说了一声,“公子,那姑娘走远了。”
他口中的公子冷漠嗯了一声,喝进一口手中的茶,抬起头来的瞬间,那一张鬼斧神工般的容颜,那叫一个瑰丽妖娆,尤其眉心一点朱砂更添了几分绝色光芒。
轮子滚动的声音一响,那青衣小厮就自动上前扶住了把手,原来那公子坐着并非是酒楼座椅,而是一把精工打造的轮椅!
腊月过后便是新年,因着月尾的几件事,这一年将军府除夕年夜饭并不热闹,老夫人还对凤清澜横鼻子竖眼睛的看不惯,最尊敬的长辈没心情,其他人也很难提起兴致来。
凤清澜不乐意听老夫人抱怨,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门。
守夜的时候,凤庆踏入了澜苑,这还是从上次让他亲耳听到真相之后第一次踏入凤清澜的地方。
爹爹主动说话,凤清澜也就陪着说话,大年夜好不容易团聚,她不想不开心的事情,然后就见她那个爹,从怀中拿出了一卷画轴,将之扑在了桌面上。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守夜!”凤将军的威风大眼里,此刻噙上了泪花。
这是辞旧迎新的最后一天,本该喜庆,可是凤清澜的噩梦如期而至。
高高城楼之上,大雪纷纷扬扬,唯有那殷红的大红战袍,在这白茫茫之地分外醒目,凤清澜直视着对面矩形方阵中间亲密相拥的男女,咬牙切齿、凤眸目眦尽裂的问:“为什么?”
哪怕是被一根细绳倒挂在城墙之上,战袍染血糊成黑红,头发凌乱满身狼狈,那一双风华无限的眼睛里依旧傲骨天成,如同恶狼一般紧盯着战前御车上那两男女,眸中满是震惊痛恨。
位于敌方千军万马丝毫不改其色的辰国皇后兼女将军,此刻面对她心头所爱之人的背叛之时,终于变了脸色。
多年征战带来的威压让人不敢逼视,可如今对方虎落平阳轮为战俘,性命危在旦夕,又有何惧之有?
“为什么?难道姐姐你不清楚吗?”一声娇滴滴的银铃笑声,从被拥在怀里的柔婉女子樱唇中逸出,她慢慢地毛绒大氅中伸出来一只纤纤素手抚上了自己娇嫩欲滴的小脸蛋,得意道,“姐姐你该多照一下镜子,你如今人老珠黄满身血污连个村妇都不如,八年不在陛下身边,莫非还让身为一国皇帝的陛下为你守节不成?”
凤清澜闻言咬碎了一口银牙,人老珠黄,满身血污,八年不在身侧,为的是谁?她怒目看向对面一身黄袍的辰国皇帝,“赫连绝,你对得起我?”
被她怒目而视的赫连绝一身挺拔龙袍威高立战车之上,统领着即将打下最后一座城池的千军万马,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荡漾起来招牌的温润笑意,嘴中吐出的话却是剧毒的钢刀,一字一句道,“谁,让,你,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