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和儿媳对簿公堂,让人知道未免太丢脸。
“崇儿,爹当时一时糊涂……”
“此时懊悔还有何用?”陆崇冷喝一声,打断陆原彗。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媳妇把老子告上公堂好了,看那时丢脸的到底是谁!”陆原彗被呵斥,立即呛声回去。
被儿媳告上公堂固然丢脸,但他无官无职,顶多被人嘲笑几句,但陆崇就不一样了。
陆崇身为吏部侍郎,正该修身齐家治天下,如今家中出了媳妇告老子的官司,他必定逃不了言官的口水。
可是呛回去后,陆原彗看着儿子沉得快要滴水的脸,又后悔自己说了重话。
“崇儿,爹没有别的意思——”
“我若是真不管,爹是不是也要告儿子一个大不孝之罪?”
陆崇语气寒得陆原彗害怕,他诺诺道:“怎会,爹一时失言,你别放在心上。”
“大理寺那边你看……”
陆崇冷下脸,没应话。
大理寺卿吴知书为官清正廉明,从不走邪门歪道,但也有一个缺点,爱好收藏。
尤其喜好西洋物件。
“吴大人喜欢西洋物件,我已让人去请他上门一叙。”
“我明白,这架青金石座钟我马上让人送去你书房。”陆原彗不笨,立马听懂陆崇的言外之意。
“砸店的无赖——”
“那些人我都让人处理好了,绝对都守口如瓶。”
“嗯。”陆崇脸色稍稍和缓。
见陆崇神色和缓,陆原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慢慢放下。
可心还还没落到肚子里,陆崇又道:“公中欠纪真的银子你也一并交给我,她那里我去说。”
“还要还纪氏银两?”陆原彗一口气提不上来。
话音未落,陆崇凌厉的目光陡然转向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不然?
陆原彗自知理亏,低下了头:“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让林管家凑钱给你。”
陆崇这才离开。
送走陆崇,陆原彗一屁股坐到藤椅上,只觉浑身都是汗。
“孽子!怕媳妇的软脚虾!”他忍不住出声咒骂。
骂完,他又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去外院把林管家给我叫进来。”
纪真回到鉴心院,没等到荣禧堂的传唤,倒是一进门就看见陆崇正襟危坐在花厅里。
陆崇视线先落在纪真头上的幂篱上,见她又是一幅出门的打扮,压下的火气倏地爆发。
“你又去了哪里?”
又?纪真解幂篱系带的手一顿,不禁想笑。
从没在乎过她的人,现在哪里来的脸问她去向?
纪真顺手把幂篱递给帘儿,坐到陆崇对面。
“去看大夫。”她信口雌黄。
“看大夫?”陆崇一噎,眼神不自觉瞥向纪真平坦小腹。
纪真今日穿了月白襦裙,窄窄的腰上束着一条浅黄腰封,衬得她的腰更加不盈一握。
他不自在地移开眼,微微恼恨道:“看大夫何须出门?不会让人把大夫请进家里来吗?”
纪真察觉他的不自在,故意把手放到小腹上,盯着他的眼悠悠道:“可惜妾身没有杨小姐那样的好福气。”
哪样的好福气?自然是陆崇为之一掷千金的好福气。
陆崇脸色微变。
他冷哼一声道:“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我今日来,是想问你织锦成衣铺的事。”
果然是为织锦成衣铺的事情。
纪真敛去眼眸中的了然,故作无知问:“织锦成衣铺怎么了?莫非县衙查出元凶了?”
“纪氏,你别装了,你早就知道真相是不是?”陆崇最讨厌纪真在他面前装傻。
“什么真相?夫君这话说得我实在糊涂。县衙前两日让人退了我的诉状,连句解释都没有,我从何处知道真相?”纪真语气淡漠。
“那你怎把爹告上了大理寺?”陆崇气急,忘了掩饰,直接质问纪真。
“状告公爹?”纪真唇角微微上翘,笑意难压。
“这更让妾身糊涂了。”
陆崇闻言沉下脸,加大声量道:“你别给我装糊涂!大理寺的人已经把你的诉状从县衙提去大理寺了,你敢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自然与妾身无关!”
陆崇声音大,她的声音比他更大。
“妾身不知何处得罪了夫君,连状告公爹这种大不韪的罪名都要污蔑到妾身头上!”
“你——你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陆崇气得脸色涨红。
“妾身不喜平白受人污蔑。”
“你织锦成衣铺是爹让人砸的,你高兴了吧!”